待两篓桂花烘完,已是夜里亥时中,姜姒回到正房。
谢云朔已回书房就寝去了,他方才看过的书还留在炕桌上。
姜姒经过,拿起来顺手翻了翻。
这是一本唐代虎牢关之战的史书和杂谈,半新不旧,看起来似乎翻过许多次。
上面用朱笔圈字批注,字迹龙飞凤舞,却颇有形态,如游龙矫健,有草书大家藏真的风范。
姜姒本是随意一看,看到朱笔备注,心生好奇,又翻看几页。
“窄地畏夜袭,宽地可兵分两路,假作干扰,奇袭后方。”
“用兵不在精锐勇猛,而在服从配合。”
在书中各式观点之下,批注的内容有谢云朔赞同、学习,重点标注的,也有他与书中所写不同的自己的见解。
看了几句,姜姒竟发现以往对她来说傲气无双的贵公子,原来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是天生武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她所喜欢的文人的谦虚、谨慎,若放到武将身上,是不合适的。一名武将,倘若连自己都对自己没有自信,又如何能战胜外敌,御敌带兵?
只看谢云朔这一句批注,带兵最看重的是服从,就能看出他对自己的用兵非常之自信。
他不需要旁人帮他出谋划策,只需要别人配合他,服从他的命令。
最忌讳将帅下令,底下的将士灵机一动擅作主张,坏了大事。
谢云朔的张扬自信,在他的批注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虽说他这样的性子并非姜姒所推崇,不过在用兵这一方面,他这样的确没什么问题。
据传他一直还未武考,是因为想等年纪再长一些,随军出征多积攒些经验,一举夺魁。
姜姒放下书,对谢云朔印象又有一分改观。
从摇桂花帮手,到了字写地有点好看的摇桂花帮手。
把书放下后,她换人:“游鹿,把他这书给他送回书房去。他不是把东西都搬走了么,这正房留给了我,他的书还是放他自己身边的好,免得弄丢了还要寻我的麻烦。”
游鹿抿唇,不敢说话:“是。”
她将书收走,赶紧送去后面书房处。
今日姜姒虽然在外面廊架下摘桂花,但是没有漏过正房在收拾东西的情况。
那些下人进进出出端着箱子送到书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谢云朔算是识相,把书房的卧室布置出来之后,正房里关于他的东西全都收走了。
这做法深得姜姒心意。
二人分房而居,井水不犯河水,她乐得自在逍遥。
再者,谢云朔的东西都收走之后,正房这么大,从东室到西室能分成四室的大房子,归她一人所有,相当宽敞惬意。
姜姒的东西都能摆出来尽情安置,还能把寝房里的妆案再接上一张桌子,布置得更宽敞便利一些。
姜姒盘算着如何尽情地霸占谢云朔的正屋,谢云朔房里的衣橱,大得能放下她三季的衣裳。
她在除开摆设之外暂时空荡荡的屋中走了两圈,越看越满意,随后简单洗漱过后,爬上香软的大大喜床,再度一人独睡床正中央。
床边有凝霜今日剪的两枝桂花,插在青釉花觚中,散发阵阵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