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云鹤见榆柳心中隐约有所猜测,走到榆柳并肩的同侧,将信函展开接着月光递给榆柳看。
仅有简洁明了的三字。
——接舍妹。
树影摇曳,落在孤零的几个墨字上,即无时间也无地点,更无落款,竟然和此时寂寥月色呼应至极。
榆柳见了这三字,只觉得有点失望:
如今知道的消息,还是只是苏云月是被苏家长公子带走了,虽然是性命无虞,但对榆柳和四皇子等人而言,却依旧是下落不明的状态。
“看起来,今夜这一出,似乎是苏家长公子的计划了。”云鹤察觉到榆柳的失落,便不动声色的卷了信函,放于袖中,安抚道,“别太担心,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苏家虽然门庭冷落了些,但听闻苏家长公子如今也算是独得楚国圣上的眷顾,特许长公子也来萧国出席花朝宫宴,长兄如父,四皇子妃想来是母子安康。”
话是这么说,但苏云月下落不明,又*如何能让人安心?
更别提那个看上去比起爱妻似乎更爱面子,追个妻都要需要被人去哄着四皇子去追。
换做是平时,榆柳这个点早就歇下了。
结果好好的一次夜游灯会,先是被意料之外的带刀刺客们给吓了一跳,后又得知了四皇子妃被劫走的消息,榆柳这一晚可谓是心力有些憔悴了。
要不是有云鹤先是替她劝说四皇子加派人手去追,之后又一路耐心陪她,榆柳觉得自己指不定就被四皇子那个不开窍还死要面子的男主,给气出一颗痘来。
榆柳有些闷闷的撇了撇嘴角。
云鹤视线落在榆柳红润的唇边,微微凝了几许,似乎是察觉出榆柳的情绪,略思量了片刻后,轻轻的拍了拍榆柳的薄背,安抚道:“别太担心,下周便是花朝宫宴了,四皇子现在是略有些……”
云鹤大概也不知道有什么词,能较为委婉的描述四皇子那样死要面子的行为,说着便略微停顿了一下。
榆柳眼波流转,顺着夹杂着淡淡草药香的夜风,望向云鹤。
云鹤朝榆柳弯了下眼眸,莫名觉得这样的停顿似乎更适合去描述四皇子,于是心照不宣的继续说道:
“但四皇子和四皇子妃两人的婚事非同寻常人家的小夫小妻,乃是事关萧、宋两国的大事,而眼下恰逢花朝宫宴在即,各国来朝,若是那时四皇子妃依旧缺席,不论如何,萧国圣上都会过问于四皇子,这样的局面应当是四皇子最不想看见的,所以你放心,想必最迟不过明早,四皇子便会开始加派人马,暗中搜寻四皇子妃的下落了。”
“所以啊,你也别太担心了。”云鹤回望着榆柳的眼,抬手落在榆柳的发顶揉了揉,“看你这几天进宫看望四皇子妃,今日又是去春风拂栏办事,都累的瘦了。”
榆柳第一次被人摸头,起初还缩了下脖子,不过慢慢的,她发现那落下的掌心温暖又温柔,安抚之余,甚至还细心的帮她把吹乱的碎发给拨顺至服帖。
凉爽的春风柔和着醇郁的草药香,随着云鹤的动作,徐徐的落到榆柳长翘的眼睫上,舒服的她微微眯了眯眼。
云鹤勾了勾唇,收手时食指竖起,直指高悬夜幕之上的玉轮:“你看,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早些休息去吧。”
“或许睡一觉,事情会有些不一样的进展了呢?”
……
榆柳这几日接受的信息量确实有些大,回了主院,刚沾床上的药枕,便睡的极沉。
不过,好在这次没有系统的打扰,竟然一夜无梦,算是一次难得好眠。
榆柳直到坐在饭桌前,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膳食,心情极为愉悦。
地黄粥热气腾腾,从大盆之中分盛在小碗,被人精心熬至粘稠如炼乳,榆柳执起玉匙,舀起勺,粥面和玉匙底部竟然如藕断丝连一般,拉出一条由粗及细的“丝”,她浅尝一口,只觉得里头竟是加了不少诸如南瓜、碎芝麻等养胃养身的好物。
小小一勺竟然也是滋味无穷。
何况一张桌面上,还分盘摆上了不少诸如金脆香煎饼,白玉芙蓉软糕,还用小碟盛装了不少开胃的爽口小菜。
不过这样一桌吃食对于榆柳而言,实在是有些多了,但她又实在是不忍浪费,于是唤来芳月和云鹤就着同桌,一起用早膳。
美味佳肴应有尽有,亲朋好友齐聚一堂,榆柳一顿早膳用着用着,心中竟然觉得,日子这般过的,竟然也是分外滋润。
于是,榆柳细细的品尝着美食,难得的在心中夸了一回沈楼主。
大概是心有所想,待榆柳吃尽碗中最后一勺地黄粥时,竟然当真听见了沈楼主那一贯散漫不羁的声音:
“苏姑娘——!”
榆柳起初还以为自己是被这美味给迷了五感,出现了幻听,只轻轻放下了玉匙,浅笑着正准备说几处饭尽后的场面话时,竟然发现膳厅之外传来了一阵慢悠徐步的脚步声。
榆柳:“……?”
怎么好像……沈楼主是真的来了?
沈楼主仿佛是为了证实榆柳这心中猜想似的,正好单手提着锦衣前襟,踏步而来,颇为熟络的朝榆柳和云鹤拱手一拜:“苏姑娘,大师兄,好久不见,我这春风拂栏,食肆酒楼的厨役手艺可还满意?能入嘴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