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绪混乱,想说“你怎么不早说”,想说“现在赶过去肯定迟到”,更想问“你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
但所有话语都淹没在凌逸逐渐飘远的声音里,“没关系…我可以只讲给您一个人听。”
他手指顺校裤褶皱滑下,停在乐晗疼痛的膝盖,轻轻触上,“把准备好的致辞…”
“一句、一句…”
“都说给您听。”
*
乐晗是被腿疼唤醒的,他抓紧被子想坐直身体,才发现大腿以下不能动。
茫然了片刻,意识到刚刚是梦。
“…凌逸。”
才叫了一声,锁扣便传来响动,门被轻轻推开。
“少爷,您醒了。”
男人恭敬地弯腰,晨光从身后倾泻,映亮空气中漂浮的淡淡尘雾,像是已经等待很久。
和这些天的每个早晨一样,乐晗被抱上轮椅,接过湿毛巾擦脸。
洗漱完毕,听见有人说话,“谁在外面?”
“是骆院和他的助手,要现在让他们进来吗?”
“…进来吧。”
腿不能动,不存在睡觉姿势不老实的问题,但乐晗的确感觉到疼,像被什么压过一样的。
“请放心,有痛感是好事,虽然暂时行动受限,但神经与韧带修复得非常理想,配合复健,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作为乐康医院院长兼乐氏首席医疗官,骆松的诊断当然权威,先前他在乐秉国和唐声晚跟前说七成把握,明显是保守说辞。
乐晗自己下的手,算有分寸,而且上辈子后来也是彻底好了的,所以他其实并不担心。
检查进行得很顺利,经过跳楼的重创,乐晗的耐痛值似乎有所提升,换药时竟还能分神去观察不远处的凌逸。
从惊醒后,就记不清了。
那个梦境的具体细节到现在彻底模糊,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确实为凌逸打过架。
*
拆掉支架,骨胶材料让双腿久违的轻松。
更衣室地面被铺了一层防滑毯,以及专为下肢不便人士安装的辅助扶手架。
衣裤熨烫妥帖,就摆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乐晗这次却靠向轮椅,并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
凌逸镜片后的眼睫轻敛,“抱歉,少爷,是我疏忽了。”
他摘下眼镜,从西装内袋取出那条灰色绸带。
视野陷入昏暗,凌逸指尖在触及乐晗裤子的绳结时,不太明显地颤了颤。
更衣室不同于浴室,三面镜子都光洁无尘,毫无死角。
凌逸遮着眼,暗暗咬住口腔内壁,他知道,乐晗能瞧清他每一个动作。
“凌逸…”
“少爷有什么吩咐?”语调如常,但细听还是略快了一分。
乐晗轻笑,一手撑着支架一手扶住他肩膀,“没事,就想叫叫你。”
虽然现在每晚都是凌逸替他擦身,但涉及换裤子的事,乐晗都是让他回避。
不过因为那个梦境,乐晗依稀有种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比书里写的还要亲近一些,于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