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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第2页）

尤闻婳不知道他是根据什么怎么猜到的，不过想了想她在鹤云的这段时间天天在顾鹤瀛眼皮子底下晃悠，也没少跟他去开会见客户，哪句话暴露了她的认知水平超出时代也不是没可能。

她耷拉着脑袋挥挥手：“你既然全都知道，就别问我了。”

她在他面前像是变成了透明的，被他看到了最深的秘密，但除了底细被彻底看穿的放弃、无力外，她居然涌出一丝诡异的轻松，好像终于能够卸掉一张不服帖的面具，在陌生的世界得到一隅喘息的空间，哪怕是在顾鹤瀛的面前。

顾鹤瀛低低地笑出声，一只手臂撑着沙发向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一下子拉进，尤闻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沉香。

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可是我还有一个不知道的。”

“什么？”尤闻婳抬眸，撞进他贝加尔湖般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婳婳，你接近我，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空气仿佛粘滞住了，尤闻婳听不到世界上的任何声音了，只能听到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跳动声。

她像在森林里被聪明的猎人步步引入圈套的小鹿，被温柔的安抚和甜美的果酒引诱，直到被猎人的枪直指心脏，她才警觉已经无法逃脱。

这才是顾鹤瀛——那个在波谲云诡的资本市场里翻云覆雨、从未失手的顶级掠食者；那个无心中便轻易拨弄了原主“尤闻婳”悲惨命运的世界核心！

尤闻婳下意识抬手，指尖因为紧张变得冰凉颤抖轻轻按在胸口，仿佛想按住那颗快要破膛而出的心脏。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间滚动，在顾鹤瀛的注视下鼓足勇气弱弱开口，声音细弱蚊呐：“顾鹤瀛，我……我不敢说，我演给你看。”

她不敢在系统的监视下违规泄密，但此时此刻，一股更强大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压倒了对系统审判的恐惧。

这是一种混杂着强烈倾诉欲、渴望被理解、还有种近乎破罐破摔的冲动，就像绝望的罪人匍匐在神像脚下，祈求着最后的垂怜与救赎。

她就是很想，非常想，告诉顾鹤瀛她也愿意和他坦诚以待，就像在神父面前忏悔罪孽、祈祷垂帘。

尤闻婳颤颤巍巍伸出一只纤细的手举在胸前，迎着顾鹤瀛的目光，大拇指和食指极其缓慢、笨拙、又犹豫地交叉捏在一起，夹出一个小V型。

“这……这个。”

“这是？”

顾鹤瀛大提琴般低淳的声音难得有了纯粹的疑惑。

尤闻婳才想起来，这个年代还没有“比心”的国际惯例。

她脸上一红，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鼓足勇气，克服羞耻感换了个更古早、直白的手势，双手指尖对齐，在胸前做出个极为标准又对称的“爱心”手势。

顾鹤瀛迟疑了一会儿，试图在他常识范围内解读尤闻婳的讯息：“这是……感恩的心？”

尤闻婳想了下，摇摇头：“不太准确。”

顾鹤瀛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语气却更加耐心，像是沉浸于解开深奥的谜题：“嗯……能再明示点么？”

尤闻婳叹了口气，肩膀垮塌下去。

算了！毁灭吧！

她再次伸出双手，这次不再做什么抽象的符号比喻，而是双手作笔画，标准又清晰地，摆出四个大写英文字母——即便是刚启蒙英语的孩子也能认得出。

顾鹤瀛的目光随着她指尖的轨迹，薄唇下意识地嗡动，低低念出她划出的字母。

“L……”

“O……”

“V……”

“E……”

当他念出最后一个“E”，那四个字母组合而成的单词含义瞬间蹿进了他的脑里。

LOVE，爱。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紧接着——“噗！”

他一下噗笑出声，胸腔连续地低低震着，然后笑声愈发畅快，连肩膀也跟着微微耸动。

尤闻婳完全呆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笑话的男人，看着他从未如此刻般生动的脸庞，看着他眼角甚至笑出了点点生理性的泪光……

尤闻婳从来没有听过他笑得这么开心过。

一种傻乎乎的、劫后余生的茫然感涌上心头，她也不知为何，嘴角跟着上扬起了傻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