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请命”,“手刃官人”,“魑魅魍魉”——这些词点燃了他最后、也是唯一的一丝希望火花。
这位罗首辅,敢杀官,敢为了平民对上官刀,他……他会不会是姐姐的救星?
会不会是扳倒那吃人的“通天楼”的唯一指望?
陈全马不停蹄赶往幽州。
几乎是用爬的,回到了那只盖了一间,崭新到散发着绝望气息、在三年前被洪水淹没,靠着他在外为仆,才盖起来没多久的“家”。
他将自己这一个多月如同地狱般熬过来刺探到的信息,尤其是“通天楼”这个名字,连同罗夕年在林州为民除害、威震天下的消息,语无伦次、却又异常亢奋地告诉了姐姐。
姐姐,也就是那位一个月前曾在罗府门外绝望拦路的陈双。
她原本如枯井般死寂的眼睛,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那不再是绝望,而是绝境中看到一线生机的、混杂着痛苦、仇恨和最后孤注一掷的亮光。
“手刃……官人?”
她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敢为……平民……出头?”
“千真万确!姐!外面都传疯了!都说这罗大人是个真狠、也是个真为民做主的!”陈全急切地说。
“通天楼……”
陈双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这烈火灼烧着她早已干涸的泪水,“就是它!吞了我的孩子们!这罗大人……大柱儿,他……他就是天老爷派来的吗?他真能管吗?真敢管吗?”
她死死抓住弟弟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我不知道,姐!但这是咱们唯一的活路了!”陈全反手握住姐姐冰冷颤抖的手,“咱有线索,有名字!把咱的血泪,把那‘通天楼’的恶,去跪在他面前说给他听!他是那样的人……说不定……说不定真能……”
陈全的话没有说完,但决意已下。
陈双挣脱开他的手,踉跄着从破床板下摸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染着陈旧血迹的布帛——那是她用破瓦片割破手指,写下的血书,字字泣血!
“走!”
她只吐出一个字,却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
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仿佛要上战场般,将那块沉重的血书贴身藏好,又摸索着将一枚小小的、孩童佩戴过的、已经磨损发亮的银手镯,那是小女儿唯一留下的东西,攥在手心。
这一次,他们没有躲在阴冷的墙角,而是直挺挺地走到了首辅门前最醒目的台阶下。
阳光刺眼,照得陈双脸上纵横的老泪分外清晰。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象征着无上威严、此刻却寄托了她全部渺茫希望的首辅大门——
“噗通!”一声!
重重地跪了下去!
额头带着万钧的重量,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咚!”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叩首都发出沉闷而惊心动魄的回响!
血,在她才三十出头,却已苍桑的额头上迅速地渗出、蜿蜒。
“青天大老爷——罗大人——申冤啊!!”
凄厉到破音的哭喊,如同杜鹃啼血,撕裂了盛京午后的喧嚣,直冲云霄!
伴随着这泣血般的嘶吼,她猛地扬起了那只攥着银手镯、因紧握用力旧伤开裂已经血肉模糊的手。
“民妇陈双!有冤情!”
首辅门前动静如此大,星罗、棋布即刻奉命将人请进大堂。
见到罗夕年后,她又是伏地叩头,“民妇陈双状告云州‘通天楼’!它吃了我三个女儿!青天大老爷!求您开眼!求您做主!斩尽那‘通天楼’的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