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暴雨无情击打丛林,残叶遍地。万物为风雷屏息,中心的一棵巨木下却传出窸窣声响。
好一阵响动,掩蔽物终于被尖吻拱开。
一只小白狐钻出洞穴,抖落泥尘,顷刻间又被大雨淋湿,茸毛贴身,身形瘦小,不足巴掌大。
“咕噜咕噜……”
被这声音催促着,它匆匆刨开地面,嚼了几口草根,小心翼翼地嗅闻石缝里的积水,蹒跚走进丛林。
终于闻到熟悉的气息,却是伴着浓郁的血味。
小白狐尖叫一声,踉跄冲进草丛——
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一地猩红。
血泊之中,赤狐与黑蛟殊死缠斗,九条尾巴撕扯蛟身鳞片,勒得蛟目翻白,而肚腹被利爪刺破,拉出半截肠肉。
铿锵一声,剑芒从天而降,更甚闪电。
那是什么?小白狐愣愣看着那道剑芒刺进黑蛟额头,搅出连绵血花。
“砰——”
沉重的一声响,黑蛟生息断绝,赤狐也倒地不起。小白狐急忙跑出去,依在庞大的身躯脚下,哀叫连连。
成片闪电划破天穹,小白狐这才看清隐在暗处的人影,长发飞扬如千万缕蛛丝,白衣飘忽,形同鬼魅。
那人目不斜视地上前,熟练地剜出黑蛟内丹,朝这边走来。
与那双赤瞳对视,小白狐不自觉地战栗,但毅然冲上去挡在赤狐身前,伏低上身呲牙咆哮,试图吓退来人。
那人看也不看,径直越了过去。
停下,停下!小白狐连忙跳起来,咬住那人衣角,四肢在泥泞里刨出痕迹,反被拖拽着到了赤狐跟前。
来人顿了顿,抬起手,掌心那颗蛟丹散发出璀璨光芒,引导周遭的元力向赤狐汇聚。
但它拒绝了。
赤狐打破元力漩涡,用尖吻轻轻蹭了蹭来人衣角,一条尾巴拔下小白狐,送到人面前,目露哀求之色。
来人一怔。
在这间隙里,赤狐费力地挥起第二条尾巴,探入破开的肚腹中,生生剖出自己的内丹,献了上去,一滴泪从眼中滚落。
不要,不要!小白狐努力挣扎起来,想要摆脱束缚,忽然后颈一痛,被人拎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赤狐安然阖目。
“呜呜——”
悲痛中,它嘶叫起来,反被人堵住,用力咬下去,尖牙刺破皮肉,尝到陌生的味道。
咔嚓一声,那颗赤红内丹在眼前碎裂,磅礴元力涌入身体,小白狐茫然地与那双赤瞳对视,见到自己背后有八条尾巴接连生长出来,在雨中狂舞。
随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终于开了口,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似的,挤出两个陌生的字,但它居然听懂了。
“九洮。”
那是人的名字。
“姐姐姐姐,为什么要叫我九洮呀?”
盛夏的午后,九洮倒吊在树上,在浓荫里摇来晃去,不厌其烦地叫道,“姐姐姐姐姐姐——”活像一只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