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醒?”嘟囔声在耳畔响起。
阿也睁开眼,又似乎并未睁开,四周仍是一片撕不动也捋不动的黑,唯有人声从不远处传来,是二人在对话。
“这是?”阿也听出自己的声音。
“这可是用你心尖血制成的好东西!”对方神气扬扬道,“炼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产出这些。老夫拿乘黄角封住,方得安稳,要知道上天入地,笼统也就这四枚!”
难道是指那晶柱?原来有四枚?阿也心想,听自己接着问,“有何用处?”
“用处可大了。”对方亢奋道,“上能活人肉,生白骨,下能代契而立,惩戒人心。”
“代契而立?”
“以主仆之契为例,主子以契限制仆从行踪,甚至能控制仆从行为,但不得伤其性命,而这心尖血原本是你的一部分,倘若有人服下,则任你差遣。”对方遗憾道,“虽然很想一试,但那实在暴殄天物。”
“喏,收好了。”那人压低声音,“我没告诉那小子。”
那小子?阿也疑惑,又听那人偷笑一声,“不过这回花了老夫不少好东西,要狠狠敲他一笔。”
那人一顿,诧异道,“这是做什么?”
“给你一枚,当诊金。”
“当真?”那人感慨道,“往日可都是那小子替你付钱。要知道,请我灵君来一趟,可不是小数目。不过这样说来,他倒也舍得。”
于是阿也知道“那小子”是指仙君,又听自己嗤笑一声,“难道不是因为你想拿我试药?”
“即便是试药,老夫用的药材都是顶好的!何曾亏待过你?”灵君理直气壮,话锋一转,犹疑道,“你……当真要脱离仙族?”
原来是离开仙族前发生的事了。阿也还想探听更多,浑身忽地一颤,察觉自己正被抽离。
“怎么还没醒?”又一声嘟囔响起。
意识浮出水面。
这一次她真正睁开了眼,正对千工拔步床顶上的红地折枝梅花纹,三面悬挂素色鲛绡,隐隐透出蝶贝屏上的山水画,熟悉又陌生。
花了点时间,阿也想起来这是她在仙族的行宫,半坐起身。
听见声响,一面鲛绡被人掀起,有人探进头,笑出花来,“嘿,终于醒了。”他端起药碗走来。
正是灵君。
眉目精致而透着一丝痞气,一身青地织金龟背长袍,玉带束腰,上雕如意纹,佩月白香囊,上绣一株碧绿宝树。
阿也接过药碗,汁液粘稠发黑,顿了顿,仰头饮尽,酸苦从舌根一路爬进胃里,被强行压下。
“怎么弄得这样狼狈?”灵君问,“那小子说是中了相柳之毒,但老夫一观,却并非如此。”
中毒?印象里自己的确被咬了一口,但似乎并无大碍。阿也仔细回想,与相柳搏斗的画面尚历历在目,但跃下山崖后,突兀地断了片。
“记不清了。”阿也按住抽痛的额角。
“罢了,你昏睡多日方醒,不宜劳心伤神。”灵君劝道,“左右无事,再修养几日罢。”
阿也点点头,递出空药碗时,视线不由落在那鼓鼓囊囊的香囊之上,嗅到一股亲切的气息。
“怎么,想拿回去?”灵君立即垂袖遮掩,振振有词道,“既已赠予老夫,断然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阿也瞥他一眼,径直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