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帮我吗?”阿也抛出这一问,像是将石子丢入湖中,砸出细密涟漪,回音袅袅,又一一散去,洞中恢复安静。
黑焰依旧没有回应。
但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随意搭在门上,青苔和木漆在虚幻的火焰中剥脱、燃烧,露出森白骨胎。
浓稠的血自骨缝中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冰冷黏腻,将门紧紧包裹,仿佛一层柔软坚韧的盔甲。
阿也借机打量血幕里自己的倒影,勾起鬓发,别在耳后,满意地扬起唇角,轻轻推开门——
又见到四方锥塔的壁画。
盯着塔尖的孔洞,阿也取出半个拳头大小的灰石塞了进去,严丝合缝,像是补齐拼图最后一角。
壁画在面前虚化,沉重的石门开始坍塌。
井中喷出的淤泥干涸了,地面的阵法因失去供养而灰败。阿也三两步迈过遍地锁链,踏上高台,注视着那副遍布血污却空空如也的冰棺。
“姐姐!”
又听到那样的呼唤。
阿也忽然生出一种预感,本该有人躺在那里,是公子闲造出的容器吗?还是要放进容器里的东西?
等等,如果卓清歌是她的替代品,那么她才是真正的容器,抑或……应该放进容器里的东西——她只是一缕游魂。
公子闲造的是承载她魂魄的肉身。
电光石火间,阿也明白了这一切,于是翻过棺沿,躺了进去,和衣而眠。
“咔咔——”
棺面缓缓合上了。
狭小的空间里,充满浓郁的腥气。昏暗之中,温热的东西一滴滴地落在脸上,溅射成网,像细蛇在肌肤表面爬行,沿着口鼻钻入体内。
阿也闭上眼,陡然生出一种溺水般的错觉,微微战栗,仿佛回归混沌的初始,羊水循环涌动,孕育新的生命,赋予新的灵魂。
恍惚间,察觉那股熟悉的力量正在抽离,而并非心口那道坚固的封印,阿也勉强清醒几分,竭力出声,“你……”
识海深处,黑气如烟般向上升起,黑焰褪去浑浊,重回鲜红底色,仿佛返璞归真。
这才应该是它本来的样子。阿也心想。
“我很高兴,你一直守护着华烨。”像是洞悉她的不安,黑焰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永远陪着你。”
可这话听起来就像离别。阿也努力维持神智,想要追问原因,但洪流般的温暖冲刷四肢百骸,令人昏昏欲睡。
坚持抗争到最后,她口齿不清地问,“为……什么?”
热意包围意识,继续下沉,穿过漫长的黑暗,抵达温暖,直到彻底浸入其中,同力量一道消融、交汇,再重塑成全新的模样。
终于,黑焰的声音再度响起,是从未有过的温和,语带笑意,仿佛微风拂过发梢,轻轻颤动。
“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