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铁笼,脏乱不堪的石池,满是浮灰的红水,被人为毁坏的暗门,半数坍塌的地道,简直是乱七八糟。
公子闲斜倚在王座之上,背后是巨大的四方锥塔。他垂眼扫过底下零零散散跪了一地的黑衣人,点起伤势最重的一个,“你来讲,缘起为何?”
被点到的黑衣人战战兢兢地说起事情经过,“是圣子执意……”
“圣子下令,让你们带人去红池?”公子闲复述一遍他的话。
“是……”黑衣人呐呐道。
“愚蠢。”公子闲平静道,“继续。”
黑衣人不敢省略,完整地讲述每个细节,待提及古红灌血时,愤愤道:“圣子逼我们饮血去对付叛徒,自己却逃之夭夭!”
“叛徒?”公子闲忽地坐正了。
“公子对她这么好!她居然敢背叛公子!她就是叛徒!”
“继续。”公子闲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她……”讲完阿也伤三杀七,还带着姑娘们全身而退的战绩,黑衣人自觉窝囊,悄悄瞥了眼上头,见他眉目含笑,狠狠打了个哆嗦,“是属下无用!”
另一个黑衣人急忙出声:“公子!属下在混战中奋力一搏,打伤叛徒,实为……”他抻开衣摆,展示被喷溅上的血迹,可见伤势严重。
“是你打伤小姐?”公子闲打断他。
意识到不对,黑衣人立即改口:“属下并非邀功,而是小姐叛逃,有负公子之恩!”
“忠心耿耿。既然如此,那便赏你……”公子闲起身,憧憧黑影从背后四方锥塔的塔尖钻出来,好似无穷无尽。
他温和一笑,顺手指出,“一死罢。”
黑影随之拥上,奋力撕咬,就着热气狼吞虎咽地进食,而惨叫声在石殿内回荡,经久不散。
“啪嗒、啪嗒——”
阿也拖着脚步前行,大口喘息。尽管简单处理过腰腹的致命伤,但浑身力气仍然被源源不断地抽走,逼迫她不得不每隔片刻就扶着石壁坐下歇息。
积攒一会儿力气,她抬起手,注视手背上的斑斑黑点。
即便尽力避开,仍是沾上不少污血,粘腻地附着在皮肤上,冒出血泡,破裂后留下棕褐色的瘢痕,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希望不会留疤。阿也叹了口气,掀开衣摆,血随动作涌出一股,浸透了勒进肉中的腰带——当时情况紧急,只来得及捆扎止血。
她解开腰带,咬着自己的袖口,握指成拳,翻过手背,深呼吸几口,猛地摁上伤处。
身体在剧痛中抽搐,几乎失去意识。
眼前时而猩红,时而漆黑,唯有滋滋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视野慢慢恢复,舌尖尝到咸腥。阿也低下头,血肉烧结的瘢痕糊住了伤口,不再出血。
再撑一下。阿也对自己说,捡起腰带,蹭去手上滑腻,再攀住石壁,慢慢起身,久坐加上失血过多,好一阵头晕眼花,快要站不住。
冷,好冷啊。牙关不受控制地打颤,眼前再现那片荒原,满空飞雪,于是天与地,上下皆白。
她在冰雪中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来处,不知归处,唯有雪乘着风,慢慢落满了肩头。
“……”
有呼唤声从远方传来。
阿也下意识回头,漫漫风雪里,是谁在叫她?
一眨眼,白影在眼前晃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