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事:父皇突如其来的重病、皇兄监国的圣旨、惠贵妃大张旗鼓搜寻的“玉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褚萧懿抬起眼,有些无措地看着梨瓷,“舅母,密道上边会是什么?”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我们可能走不出皇宫了。
梨瓷也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又拆开他的双丫髻,重新束成端正的发髻。
“殿下,休息一会儿吧。”-
密道里不知日月,没有饮水和吃食,只有一张薄毯,两人一前一后地守着石阶上的机关,努力地听着密道上头的动静。但此处显然比长安宫更为紧要,只能听到模糊的人声,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不知何时,疲惫终于战胜了恐惧,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梨瓷醒来后,替褚萧懿盖好了薄毯,轻手轻脚地踏上了台阶。
石阶上的光线昏暗,似乎也更为阴冷,她坐在台阶上,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在这样的寂静中,思念变得格外清晰,她有一点想谢枕川了,还有陈皮梅、茯苓饼,还有他做过的每一样好吃的。
密道里分不清时间,因为这样的思念,她竟然不觉得漫长,因为她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她好像在这样听见了谢枕川的声音。
梨瓷蓦地站起来,疑心自己听错了,又担心是自己听错了。
她噔噔几下迈上最顶上的台阶,附耳过去细听,褚萧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跟了上来,“舅母,怎么了?”
话音未落,小皇子一个踉跄踩中了机关,两人听到了熟悉的机簧转动声,来不及绝望,头顶的石板已经缓缓移开,刺目的光倾泻而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死一般的寂静从密道口蔓延开来,外面的人似乎也被这样的变故惊动了,说话的人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阵齐刷刷的利刃出鞘之声,未见白刃,便已觉寒意。
梨瓷站在阶上,她没有回头,只是朝身后比了个手势。
跑!
哪怕躲远些,也比在此处坐以待毙的好。
小皇子却站在原地没动,他抿着嘴唇,用力捡起那块玉玺,塞进舅母的手里。
他方才便已经知道了,这是一块没用的玉,甚至不如一张薄毯暖和,但是如果可以,他希望它可以成为舅母的护身符。
手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梨瓷深吸了一口气,逆光而行,义无反顾地迎向那片刺眼的光明。
第124章突围
◎粼粼寒光与斑斑暗红交织在一起,分辨不清是谁的血迹。◎
天穹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雨水瓢泼似的往下倒,砸在养心殿外的青砖上,激起一片水雾。浸透了值守禁军的铁甲,寒光被雨幕遮蔽,雨水顺着冰冷的甲胄滴落,更添几分肃杀之意。
“殿、殿下,大事不好了!”
小黄门跌跌撞撞冲进殿内,进门便跪在了地上。
褚萧和端坐主位,眉头压得更低了,目光冷冷扫过那小黄门,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养心殿前殿是皇帝议事办公之所,褚萧和虽已监国,仍不该僭越,可如今宫中上下皆由他掌控,自然无人敢置喙。
王霁立在父亲身后,未等褚萧和开口,便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怎的就不好了?”
“禀殿下,三位大人,谢大、谢枕川他率军已至城门,眼看就要杀进来了!”
许是雨水寒凉,那小黄门说话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透湿的衣裳在地上淌出一摊水迹。
褚萧和指节捏得发白,“他还真敢?!”
“本就是乱臣贼子,狼子野心,殿下不必担忧,”王丘早有所料,宽慰一句,便转头朝岑子民道:“岑大人,久闻令郎骁勇善战,不逊其父,如今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上阵父子兵,有你们回防,殿下大可高枕无忧。”
“殿下放心。”岑子民抱拳领命,慷慨激昂应道。
谢枕川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他这个兵部尚书,可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岂会惧他?待褚萧和登基,自己的女儿便是皇后!
他眼中一片狂热,对从龙之功已是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