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人吸了口气,撑着腰站起,环顾着望了望这颇为温馨的万福堂:
“这万福堂果真与我山顶上的清道观不同,快年末了,来的香客多了不少吧。”
白煜应声,却仍是看着迟鲤,一下下梳顺着她的长发,依旧不曾回头:
“不知是谁传言出去,说我们这里请的神像颇灵……这些日子不仅符写不完了,连加持的科仪也要紧着时间做了。”
张真人又拿起了门口挂着的蓑衣斗笠,朝白煜摇了摇:
“行,看你们这小日子过得不错,我也不多插手了,有事上山找我便好。”
说罢,万福堂的木门便被轻轻合上,张真人则如同真仙一般,随之隐匿在了如乱柳纷飞般的白雪之中。
屋内,炭火劈啪作响,正当白煜转身关窗之时,身后响起了小小的声音:
“夫君,窗开大点,我想看看。”
许是忽然间她开口说了这么多话,白煜顿时喜上眉梢,顾不得旁的,忙上前将那窗全然大开,又转过身与她同坐榻上,一齐看那飞雪飘摇。
在迟鲤抱稳了双鱼纹的汤婆子后,白煜便将她扶在榻边,好隔着被子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中。
“娘子怎么今天想看雪了?”
“夫君,照理说,我也不是孩子了,怎么看到这雪,总觉得是第一次见到一样?”
迟鲤望着那雪出神,眼睫眨得极慢。
白煜知道,越是离得近的记忆,迟鲤就越是记不清,而她这些日子所唯一知道的,就只是这万福堂的方寸之间的神像,以及她软语温言的夫君。
不出一会儿,迟鲤忽然觉得这被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姿势太热了些,便尽力在被角抽出双手,覆在了白煜拢着自己的那双手上。
“嘶,怎么这么冰!”
见这双手将要溜走,迟鲤就更加攥紧了它——她转过头去,扑闪的眼睫下,温热的鼻息随之扑在了白煜唇边。
一个心照不宣的吻缠绵于此,良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迟鲤靠在他肩头,望向那雪,莫名觉得有些空洞洞的心绪浮现心头:
“我有的时候总觉得,这一切好像幸福得太不现实了……”
她扳起白煜的食指:
“第一呀,我的夫君有本事,就算是把法堂开在了山中,也照样香火不断。”
她又捏了捏白煜的中指:
“第二,我们还很年轻,还有很多年可以在一起,等我病好了,把该想的都想起来了,我们就一起去破冰钓鱼,然后把鱼都送给山上的师父吃……”
最后,她张开五指,二人十指相扣:
“最后……”
“最后什么?”
白煜垂眸,眼底尽是爱意。
“最后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众人皆知,今年这一场雪来得甚是神奇,起初还以为是妖异之相,后来才渐渐明了——
原来飞在时节之外的雪,并不一定是有冤未报,有事未了;也可能是在这世间的一个隐蔽之处,有一对眷侣立下了生生世世的诺言,才唤得了这千年难遇的惊鸿一片。
(正文完)
(后附很多感谢)(也不是很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