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子,你怎的伤这般重?可还有印象?”
最后谁都没执拗过微生沥启,区煅云被迫“支楞”着,陪着微生家三人赏了整晚夜幕繁星。
翌日大早,谌霓将昨夜只草草处理过伤口的区煅云轻轻摇醒,又一脚不甚留情面踹向微生沥启,让他赶紧赶车,返程去寻医馆。
原只是长久未有水润嗓,经一夜温养,区煅云总算能出声,然几番嗫嚅,他最终也只摇了摇头。
失去意识之前,他的眼业已被蒙上层厚厚黑纱。
“嘶,霓娘你踢我做甚,他这不是还好好的么,黎安小子都命硬,捱一夜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果真问不出个所以然,微生沥启揉着突遭推搡的轻微痛处,丝毫不顾小辈亦在场,冲谌霓扮可怜喊着疼。
“爹,您那处,怕是连小玄蚼凑近了,都瞧不见伤口何在,还找娘亲扮委屈,当真不知羞!”
随谌霓眼色接过区煅云手中茶杯的广玳,十分直言不讳“责”着微生沥启不稳重行径。
末了,犹觉不够,一面示意父亲瞧她,一面伸出食指戳了戳眼下。
微生沥启作势要来弹广玳脑袋,却不想广玳像泥鳅似的,一偏头一扭身,巧妙躲过微生沥启抓捕,转而藏到了谌霓身后。
“嘿呦,小玳儿当真是长本事了啊,都敢来逗弄爹爹了,既如此,你便同爹一道在舆外,爹今日教你如何将马车赶稳!”
“好欸!”
广玳兴冲冲想出去,却不料一步仍未踏出,便忽觉下裙传来股力,将她紧紧拉住。
好在衣裳是阿娘给穿戴好的,衣带束得规整,轻易不会被扯散开来。
她疑惑往后望去,发现,原是那同龄小童。
人分明还不能灵活动弹,手却是很不老实。
小女娘皱着眉,她想去学赶车,这样日后不必数着日子,盼微生沥启休沐,凭她便可带娘亲四处游乐,既累不着娘亲,也不必拖上旁人,不得自在。
广玳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将他甩开。
一旁手上功夫未曾停歇的谌霓,已然又将区煅云的大小伤口处理妥当,浅笑罢,施施然退到微生沥启近旁,嘱咐广玳好好照顾这病患,许是年岁相当,还是广玳更能给这小童带来些安心。
虽不甚情愿,但谌霓都发话了,广玳也只好乖乖留在马车里,守着那捡来的伤患。
面上瞧不出,心里却忿忿。
听父亲说,他爹是区阕,广玳望着闭眼假寐的区煅云,悄然思忖。
她虽不真切知晓区阕是谁,但从微生沥启的神情与言语态度之中,广玳猜测,此人应也是朝官。
可这就很奇怪了。
不自觉眉梢微蹙,广玳屈起右手,使力支住颔,兀自噤声疑惑着:
既为朝臣之子,何至于沦落被不明人殴打,又被套上布袋抛至荒山的下场?
难道说,他父亲作恶多端,惹得诸多百姓怨声载道?无力直面权势之人,这才出此下策,聊以倾泄怒火?
愈想愈觉得,此番假设颇为合理,如此这般念明白思绪后,广玳看向区煅云的眼神里,难自控带了些审视。
哪怕闭着眼,区煅云都能感受到,对面女娘居高临下,端详犹疑的视线。
装不住了,他睁开眼,不自然咬了咬下唇。
“你怎么醒了?口渴?还是难受?等候片刻,我去寻我阿娘。”
脑中思着质问语,出口却还是换了套说辞,再如何,这人预计也不比她年长许多,上辈恩怨,烧到小辈身上,幸与不幸,难说清。
也罢,她非判官,是非错对,犯不上指着她来评说。
广玳转身,准备去将谌霓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