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来分钟后,大春将摩托停在路边,扛起电鱼设备,穿过一条小路下河。
我背着竹篓跟在后面,路旁丛生的杂草穿过短袖扎的我皮肤生疼。
我也是河边长大的孩子,对打鱼自然并不陌生。
可我后世在城里呆的时间久了,如今重生回来,却发现自己竟已对这些事非常不习惯。
大春走在前面,没有发觉我的异样,只顾自地喋喋不休。
“小言哥,今天打完鱼,咱们再去山上看看。我放了几个钓扣,不知道能不能抓几只山鸡。山鸡在城里可值钱了,不过能抓几只野兔也不错……”
虽然上学时的大春跟我关系已经非常好,但还不像后世时那样对我那样盲目崇拜。
其实他是比我要大几个月的,但我在程家村的辈分大,大春他爸都只能管我叫弟。
他爸让大春喊我叔,他死活不愿意,最后只好喊言哥,还特意加个『小』字。
我回过神来,望向他魁梧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感动。
大春家里虽然也穷,但他父母俱在,给他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还是没有很大问题。
而我家就不一样。
父亲这个大学教授听起来是不错,他还在的时候我家确实也是风光的。
但坏就坏在他那人做事很是不拘小节,当时为了尽快开展研究,他在净水技术项目刚立项,经费还没批下来时就挪用了手上另一个项目的资金。
其实零几年的时候学校的经费管理流程没有那么严格,这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反正他的本意也不是套取经费,只要后续资金到位,再把账平上就行。
但坏就坏在他死的时候账不仅还没平,所有的研究资料还丢失了。
于是净水项目被撤销,这笔钱也就成了烂账,根本说不清了。
后来警察找上门的时候,奶奶为了不让父亲死后还背上一个贪污研究经费的罪名,不仅拿出了家里的全部积蓄和我爸的死亡抚恤金,还搭上了学校给分的房子,最后只能带着我搬回了村里,日子从此一落千丈。
为了供我读书,奶奶这几年也是东拼西凑,一分钱都要掰开两瓣花。
因此大春之所以拉着我忙活着上山捉鸟下河捞鱼,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帮我攒够学费。
而事实上上一世我们在这个暑假一起搞到的钱,大半也都是分给了我。
男人的友情就是这样,平时嘴上并没有那么多表达,但碰上事了是真会为对方考虑。
我拍了拍大春的肩头,“好兄弟,这一世带你吃肉喝汤。”
大春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憨笑道:“其实吃鱼就很好,小言哥你想吃肉也行,明天咱去村长家看看能不能把土炮借来,要是能打到一头野猪……”
我被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交流逗得哈哈大笑,大春不懂我在笑什么,但看我开心他也高兴。
“对了,”大春挠挠头话锋一转,“小言哥,你这次考上了青沙理工,这么好的学校,阿姨不会不给你学费吧?”
大春口中的『阿姨』指的是我母亲吴婉。
提起那个女人,我的笑容渐渐收敛下来。
父母是典型的封建包办婚姻。
我妈在很小的时候便被寄养在我家给父亲做童养媳,跟父亲的年龄差了足有十一岁。
或许两人真的没有多少感情吧,父亲死后不久我妈就改嫁他人,还给那人又生了个女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也就是今年的事,算算时间,她女儿现在应该刚刚满月不久。
我勉强笑笑,“嗯,她答应会给我了。”
这自然是谎言。
事实是自从她改嫁之后被那男的看的很严,我一年连她人都见不到两次,更别说指望她给我出学费了。
但这是我的家事,并不想跟大春多聊,随便敷衍一句便移开了话题。
不过说到钱,我又忍不住想起了童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