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只是有点苦夏而已。”说着谢渊垂眸自嘲一笑:“至于你说的……如今我得祖母看重,就算是她再看不惯我也要忍着,否则,岂不是毁了她多年的好名声?”
虽然即使他真的被人为难也不会告诉杨桃,可谢渊确实没有在主宅碰到过萧氏。只偶尔会从谢朝对他的冷脸,还有大房上下对此人闭口不提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是她心虚主动避开了自己,还是谢老夫人做了什么?
虽然他并不觉得,他们会因为自己与萧氏不合,便将人隔绝起来,毕竟谢家好不容易才攀上萧氏这棵大树,又怎会轻易放弃?
他自幼便在萧氏手中吃了大亏,绝不会对此人掉以轻心。
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萧氏不出现最好,省得自己还要分心思去应对她。
杨桃不知谢渊心中想法,可她太熟悉他的性子了,即便真有什么,谢渊也只会自己消化。
她虽没有见过萧氏,可也听说过当初因为谢朝的事,萧氏可是放下过狠话,说绝不会与谢渊在同一屋檐下。
虽然谢渊从没有跟她说过他在大房经历了什么,才变成那副绝望狼狈的模样,可就很容易让她联想到一些家产争夺的戏码啊……
毕竟财帛动人心,若萧氏当初真是为了替谢朝扫去障碍,才对谢渊下这样的狠手,那如今大房日日这么大张旗鼓地将人接去,真的不会惹怒她吗?
杨桃自己忧心忡忡地脑补,可也知道不能因为自己瞎猜就跟他说要提防人家害他,怎么看都觉得她在挑拨离间似的。
所以自这日后,杨桃便借着送宵夜的由头开始时不时跟宝田到大房来接谢渊。
虽然她始终不敢跨进那道大门,可想着若哪日真出什么事,她也好及时跑回四房去摇人,省得谢渊孤身一人只能吃亏。
而当夜,在马车渐渐远去后,谢家大房门前重归于寂,可听竹院内却开始酝酿着风雨来前的暗涌。
香云轻手轻脚走向内室,眼前却不断浮现出早前这间屋子狼藉的画面。
自那夜大爷与少夫人大吵一架后,二人的关系便如同那间被打碎的屋子,即便重新归整了家具,拂去浮尘,换上了崭新的瓷器与织锦,可那无形的裂痕却已深深横在二人之间。
以往夫人和老夫人最看重少夫人,平时大爷哪怕跟少夫人说话重了半分,老夫人都要差人来安抚几句,如今闹成这样,家里却当无事发生一样。就连大爷近日都未曾踏进后院一步,老夫人她们也权当没看见似的。
更令人心惊的是,谢家在外头的生意,原先账目都是送到少夫人手中核阅的,可老夫人请了大夫来给少夫人问诊后,便对外宣称少夫人身体亏空,需要静养,直接将少夫人手上的账册都交给了二房。
再加上五少爷谢渊频频出现在主宅,底下人都纷纷猜测起大房的天是不是真要变了。
香云思绪复杂,垂眸走向楠木轩窗前,对着那一身寝衣、背影消瘦的人影低声道:“夫人,前院都散了,五少爷……今日也回去了。”
萧兰娘闻声回头,平静的面容下,那双看似毫无波澜的眼睛却像两处深不见底的寒潭,冷得令人心悸。
“今日又来了哪些人?”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香云头垂得更低:“今日来的是大爷在书院的同窗,还有县丞大人的两位公子。”
近日谢家十分热闹,一到傍晚便会有许多人慕名而来,要与谢集英和谢渊二人探讨经史子集,或品鉴古籍字画。
萧兰娘唇边极轻地勾了下,眼中露出几分讽刺。
不过中了个小小廪生,便开始附庸风雅,装腔作势,谢家这般迫不及待地为那贱人的儿子拉帮结派,趋炎附势,却说不会对阿朝厚此薄彼,真当她是无知妇人吗?
她闭了闭眼,将心口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后又道:“将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个字也别漏地告诉我。”
香云应了声是,随即将谢渊今晚的举动一一告知给萧兰娘。
这样的事她最近日日都在做,如今早已轻车熟路,这让她又想起来当年少夫人为了让五少爷患上“疯病”时,叫当年与她同一个位份的丫鬟香莲做的事。
那时,香莲亦是这样日日寸步不离地监视着那个孩子,却从不理睬他。当时还有一个李嬷嬷,二人一个负责“照顾”,一个什么也不做只看着。
渐渐地,他开始易怒暴躁,又麻木呆滞,最后……。那个孩子就被大爷他们放弃了。
可如今,他却又回来了。
少夫人,又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