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已有谢渊擢为廪生在前,柳东林的垫底名次显得略微突兀。
但比起那些考了几十年都没能考出成绩的人来说,他一次考中的本事,已远超太康县大多数人。
柳家那头收到消息后乱成一团,而随着宝田话音落下,四房也炸开了锅。
家里连出了两个少年英才,柳氏这回腰杆挺得比谁都直。
她头不晕,心也不慌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自脚底涌上心头。
听着众人的恭维,她连得意都嫌多余,只觉得此刻她什么都能原谅,什么也不愿计较了。
谢濂的底气从未如此足过,面对谢老夫人,他第一次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直言心中所想。
“母亲,儿子知道您是好意,担心这家里病的病,小的小,才想揽了这苦差事。可家里平日难得有喜事,儿子也想趁此机会热闹一番。再者,大房如今是集英媳妇管家,若在主宅办阿渊的宴席,过去那事。。。。。。到底恐她介怀。”
“儿子不想在大喜的日子惹人不快,所以即便地方小些,宴席还是设在家里吧,还请母亲到时能多派些得力的人手,来给儿子帮帮忙。”
谢濂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谢老夫人虽有私心,可她也知道如今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对待老四一家了。
她叹了口气点头:“我也是高兴糊涂了,倒忘了这茬。。。。。。”
“罢了,横竖你这儿是巷尾,就算到时候真坐不下了,支了桌子上外头去,也碍不着客人吃喝。至于人手的事你不用操心,家里有几兄弟,一人帮把手也够用了。你媳妇身子不好,也没办过这样大的宴,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琐事可有得头疼呢。这样,我让老二媳妇来给你们帮把手,省得到时出了什么差错惹人笑话咱们。”
谢濂面露感激:“这自然好!多谢母亲体谅,二嫂若愿意过来,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谢二夫人自然是愿意的,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跟四房拉近关系,又怎会放过这次机会?
何况这提议是谢老夫人提出来的,她也不用担心被人说嘴越俎代庖。
四房承了她这个人情,若日后自己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倒时她也好开口。
谢二夫人生了三子二女,底下还有一长串孙子孙女,她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从前家里只出了一个谢集英,谢老夫人把他当命根子似的,别说拉扯底下人,一年到头都难见上他一面。
如今谢渊青出于蓝,谢二夫人不仅对自家孩子怀抱更大的希望,也盼着他能拉兄弟子侄一把。
于是,四房便开始热热闹闹地给谢渊准备起了庆贺的宴席。
可谢家却不是所有人都在与有荣焉,喜气洋洋。
先是谢三夫人原还打算背地里给四房使些绊子,苗头都还没来得及露出来,得知这个消息后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咽下这口气。
随后因为她没去四房道喜,当天就被谢老夫人叫去狠狠敲打了一番。
听出谢老夫人态度转变的谢三夫人只能强颜欢笑,忙说自己绝不敢做出损害家里名声,和离间兄弟手足的事来。
其次便是一向恨不得谢渊消失在这世上的萧兰娘,在听到这消息后竟当场气得吐血,病得连床也下不来了。
所以当谢家上下都在欢天喜地忙着开祠堂祭拜,又大摆了几十桌宴席时,萧兰娘从头到尾连面也没有露过,更没人敢在四房面前去提起她。
六月初,雨季更迭,所幸晴日居多。
宴席这日,云雾散尽,碧空如洗,仿佛老天也在特意为这场宴席扫出一片澄澈天空。
四房里外张灯结彩,人头攒动。
谢濂一早就在门口迎客,脸笑僵了,腿站得发抖也没能回去歇会儿,他都不知道自家还能有这么多亲戚。
宴席的主角谢渊,今日身穿直领宝蓝团纹长衫,一改往日的素雅,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鹤立鸡群。
他跟在柳氏和谢老夫人,还有其他谢家长辈身边,与入座的客人一一行礼。少年风姿绰约,沉稳谦和,惹来众人频频回头议论。
可要说今日最开心的,还是终于在同龄人中扬眉吐气的谢婉云。
往日里奚落她有个疯子哥哥,她解释后却被说成撒谎精,嘲笑疏远她的人,如今亲眼见到谢渊,全都变成了哑巴。
这个优秀的哥哥不仅脾气好,还十分疼爱她。这让在家里常跟兄弟姐妹扯头花,又或者没有这样爱护自己的哥哥的人,看得是既羡慕又嫉妒。
这其中最气恼的,就是谢朝了。
四房办宴席,谢家上下老老少少,除了生病的萧兰娘外,就连在床上躺了大半月,如今才下地没多久的谢集远都被谢三老爷拎过来了。
更别提谢朝这样活蹦乱跳四肢健全的,谢集英怎会允许他连兄长的好日子也不露面?可萧兰娘却恨极了谢渊,不想让谢朝去那劳什子宴席,便旧事重提,拿谢渊曾伤他的事作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