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奔放的笔触,那燃烧的色彩,是我从学画起就无比崇拜的。
我看得入了迷,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甚至没有留意到那个让我这些天都不得一丝喘息的家伙就在我身后。
“喜欢梵高?”
晶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吓得我浑身一颤,画册“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额晶……主人。”我慌忙跪下,想要去捡,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发怒或嘲讽。
只见他弯下腰,捡起画册,随意地翻了两页,然后用一种平淡的、仿佛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比起梵高……我更喜欢伦勃朗,我很欣赏他对于光线的理解。”
我愣了一下,像只小鸭子一样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画册上,自顾自地继续开口。
“他所用的‘Chiaroscuro’技法,那种强烈的明暗对比,不仅仅是为了塑造形体,更是在描绘灵魂的明暗面。那光,完全可以说是他用来剖析人性的手术刀。”
我静静地听完了他对伦勃朗的评价。
有那么一刹那,哪怕真的只有那么一丝,我突然他不再是那个以折磨我为乐的恶魔,而更像一个……可以交流的、专业的艺术爱好者。
“你……为什么会懂这些?”我忍不住问。
“纯粹感兴趣。”他答得轻描淡写。
“唔,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小众的知识。我背西方艺术史都背得快要疯了,真不理解你这种人怎么会喜欢这些。”或许是话题的转移让我产生了错觉,我竟然有了一丝胆量去调侃他。
“感兴趣就是感兴趣,不需要原因。”他合上画册,目光转向我,那种熟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又回来了。
不知为何,这样跟晶聊天,现场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惬意,至少不再是那种纯粹的淫靡。在这种相对健康的氛围里,我也越发大胆起来。
“不过‘Chiaroscuro’什么的,明暗对照法就明暗对照法嘛,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说英文装逼的。”我可是美术生,这种话题太对口了。
就算是晶也不得不认我这个师姐,这样装逼我都有点替他尴尬。
他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是嫌昨晚被我干得还不够,现在就开始挑衅我了?我只看过英文的,不知道本地化的说法就是在显摆了?”
“对,对不起……主人……”
额,对不起,是小妹才疏学浅。
感觉这样继续聊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压下心中的小小震撼,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画册将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然后继续我未完成的工作。
我用掸子沿着书架扫走灰尘,一直扫到书架的一端。一个稍微有些突兀的物品出现在眼前。
书架的角落,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雕刻着精致花纹的小木箱。
它看起来与这间充满现代感和冰冷秩序的书房格格不入,带着一种私人的、温暖的质感。
我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正当我准备用掸子拂去上面的微尘时——
“……不准碰那个。”
晶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吓得浑身一僵,手停在半空中,仿佛被无形的冰锥钉住。
我惊恐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瞬间变得幽深而危险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丝毫玩味。
他没有解释,因为他已经用眼神告诉我,那个箱子是他绝对的禁区,是任何人都绝不能触碰的、他唯一的秘密。
莫非,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也存在令他成为把柄的东西?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悄悄地在我心底埋下。
当天晚上,我以为白天那段不愉快的插曲会让夜晚的“侍奉”变得更加艰难。然而,他竟然一整晚都没有碰我。
这种突如其来的“放置”,比任何暴行都让我感到不安和恐惧,意外地成为了我无法入眠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