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刘方没有顺着她的话哄她,反微微皱起眉头。
“明日切不可拿大妄言,皇上待林亭先生以师礼,是正经磕过头拜过师的。他不是官身,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做官,否则哪有我和陈绍的份儿!”
秦夫人将信将疑的,“你别唬我。”
刘方放下书卷,再三叮嘱道:“切记切记,不可失礼,也不用谦卑讨好。这位夫人交友不看门第,只看性情,忘掉双方身份,把她当成普通的朋友,聊聊山水游记。”
秦夫人笑道:“知道啦,人家又不是头回出去应酬,放心,肯定能帮上你的忙。”
刘方拱手一笑:“有劳夫人。”
转天一早,秦夫人兴致勃勃出门了。
不到晌午,秦夫人怒气冲冲回来了。
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饭也不吃,谁叫也不开门,管事吓坏了,急忙去衙门请刘方回来。
秦夫人见到丈夫就嚎啕大哭,把刘方弄了个满头雾水。
“她羞辱我!你知道我在她那里见着谁了吗?张小满!还有蒋婵!”
刘方心一沉,“细细说。”
“下人把我领到花厅,她倒是出来迎我的,脸上带笑,瞧着很亲切。可我一进门就看到蒋婵坐在屋里,接着张小满就从屏风后绕出来,挽着她的胳膊叫林姨,她还故意给我介绍说这是她最喜欢的小友!”
秦夫人又咬牙切齿,“京城谁不知道我和她们的过节,还当着我的面和她们说说笑笑,她这是故意给我难堪!”
刘方眉头深锁,“林夫人和她们关系很好,你确定?”
“蒋婵应该和她不太熟,张小满在宣府的时候就认识她了,还差点做了她的学生。”
秦夫人忽然紧张起来,“她们不会帮着陈令安压制你吧。”
刘方觉得不至于,“陈令安的目标是陈绍,不是我,之前找我麻烦,是因为陈刘两家捆绑在一起。”
他和陈绍联手,逼杨阁老让出了首辅的位置,那时谁看他们两家都是盟兄弟似的。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刘家和陈家的矛盾已经摆在明面上,没法调和。
如果陈令安识时务,就该和他联手,赶陈绍下台。
可是看陈令安冷傲的性子,估计不成。他还得另想招儿,给陈令安一个重创陈绍的机会,借其手,除己敌。
等等,既然那个张小满和林夫人这样好,那和林亭先生关系肯定也不差!
若是林亭先生能站在他这边,首辅之位简直是探囊取物。
刘方禁不住叹息一声,悄悄瞥了眼老妻。
毕竟是经年的夫妻,秦夫人瞬间明白他这眼的意思,不由大怒:“我又不知道她有这层关系!”沓樰團隊
更讨厌张小满了,哼!-
重阳节后,漫山黄澄澄的,三四丈高的梧桐矗立山道两旁,繁茂的树冠在空中交汇,搭起一道长长的巨大金色穹顶。
金黄灿红的落叶铺满道路,踩上去时,发出细微的咯嚓咯嚓声。
小满很喜欢秋天踩落叶,冬天踩积雪的声音。
她回头瞧瞧,“喂,别无精打采的,林姨不是说了么,你随时可以去看砚宁。”
“不是因为砚宁。”
“那你一路低头琢磨什么呢!”
陈令安正色道:“琢磨怎么害人。”
“没意思。”小满白他一眼,蹲地上胡乱划拉。
陈令安以为她恼了,“我没说顽笑,最近抓了个陈绍的短处,就是要等到明年二三月再看,我有点等不及。”
“谁要听你说这个。”小满举起一片落叶,啪嚓揪掉叶柄,“来呀,拔老将!”
陈令安面皮一僵。
拔老将,就是拿落叶的叶柄十字交叉,两人同时往后拉扯,叶柄不断者为赢家。
幼稚,都是小孩子的游戏,他都二十了,哪个要玩啊!
如是想着,他弯腰捡起一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