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书出现的那一刻,张君懿眼睛便是一亮,可发现刘瑾书的视线落在张小满身上,眼中的神采登时变成了幽怨。再看向张小满时,她那双漂亮的杏核眼便控制不住地流出嫉恨。
同时沐浴在情感截然相反的两道目光下,张小满浑然不觉似的,面不改色接过话,“我以前听过一句话,用来形容姨夫和姨母,十分贴切。”
秦伯彦来了兴趣,“小丫头,说说看。”
“猛虎嗅蔷薇。”小满俏皮一笑,“姨夫觉得如何?”
“不错,不错。”秦伯彦大笑起来,挨着小蒋氏坐下,“我便是那凶猛的老虎,你就是那带刺的蔷薇花!”
小蒋氏刚刚恢复常色的脸登时又羞红了,轻轻推了秦伯彦一把,嗔怪道:“胡说什么,总没个正行儿,也不看看长辈和孩子们都在呢!”
一时欢笑声更盛,小满敏锐地发现,身旁的嫡母也在笑,脸上除了替妹妹由衷的高兴,还有落寞。
是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吧,小满不由暗叹一声。
她来到张家这半年,从没见过老爷和嫡母说笑,他们总是争吵,不停地争吵。争吵过后,老爷找侍妾散心去了,嫡母却在院子里独自伤心,转天还要装作没事人一般,照常料理家事,给老爷打点京中各种关系。
这样的婚姻,有意思吗?
张小满兀自愣神中,忽听到“陈令安”三字,一激灵就竖起了耳朵。
“……历来都是勋贵世家出龙舟参赛,这次锦衣卫竟然也要出赛,真是胡来!他们一出场,谁还敢和他们争?”
秦伯彦略嫌焦躁地走来走去,“本来在后湖办龙舟赛就不合规矩,闹得朝堂上下沸沸扬扬,朝臣们东猜西揣,疯魔似的到处打探消息。今儿再加上锦衣卫这一出,唉,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为什么不合规矩?小满不大明白。
可还没等她找机会请教嫡母,大长公主就发了话,“好容易出门活泛活泛,孩子们都别拘在咱们跟前儿了。珏儿,带你张家的姐姐妹妹去湖边走走——离水远点,掉湖里可不是好玩的。”
正要随秦珏平往外走,秦伯彦又叫住她,“小丫头,你刚才那句‘猛虎嗅蔷薇’说得好,姨夫奖你样东西。”
张小满手里便多了一条乌黑油亮的鞭子。
“下次再打陈令安,别用石头,你们小姑娘臂力小,准头儿不足。”秦伯彦挤挤眼,“用鞭子,保准打他个满脸花。”
声音甫落,数道错愕的目光落在张小满身上。
张小满耳根子发热,“我没打他呀……”
“我可是听说你在北镇抚司门口把他脑袋砸破了,诶,别不好意思啊,姨夫就喜欢英姿飒爽、爽朗痛快的女孩子。”秦伯彦哈哈大笑。
张小满脸皮泛红,忙不迭“逃”了出去。
日头已经升得很高,几人在柳荫下慢慢走着,彼此都不熟悉,张小满在琢磨秦伯彦方才的话,没心思活跃气氛。
张安懿倒是终于想起来老太太叮嘱她的话,鼓起勇气和秦珏平搭讪,奈何人家态度冷淡,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一时气氛显得很沉闷。
张君懿满心想着刘瑾书,偷偷回望几次,都没有瞧见他追来的身影,实在按捺不住,准备提议往回走。
结果秦珏平先一步开口了,“表姐,你真的砸破了陈令安的头?”
毕竟是糗事,小满支支吾吾不愿细说,“意外,也没破……”生怕他追着不放似的,她急忙转换话题,“方才世子说后湖赛龙舟不合规矩,这是为什么?”
秦珏平答道:“先帝把后湖辟为黄册库,乃是皇家禁地,别说举办这等游玩赛事,等闲都不许人进来的。”
小满明白了,“原来破了先帝定下的规矩,难怪人们多想。”
“你省些事吧,朝政大事,岂是你我能议论的?”张君懿喝道,“天天惹是生非,光知道勾搭外男,德言容功你是一样没有,和你站在一起我都觉得丢人!”
空气一瞬间凝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