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媚眼如丝的花娘们此刻皆是面如土色,花枝乱颤推搡着扑向云阶,被裙裾绊倒了也顾不得去拾满地的遗落。
不过茶盏功夫,嘈杂的走廊骤然没了人烟,唯有祝无咎巍然屹立。
他垂眸扫了眼两人的尸体,眼神一片淡漠。
鲜血顺着眉骨蜿蜒而下,他没有眨眼,只是微微偏头,任由那抹赤色慢慢滑下。血珠抵达唇角,他舌尖一卷,裹住了满嘴腥甜,神态是近乎残忍的享受。
烛火映着他眸底深处,狂澜翻卷,似畅快淋漓,又似饫甘餍肥。
祝无咎慢慢抬起手,指腹一寸寸推开脸上那抹猩红,
仿佛从地狱踏出的修罗。
*
赵荃距离尸体最近,他被那血腥味熏得几乎要直接晕过去。
他素日里养尊处优,碍眼的人自有手下替他打点,何曾直面过这般血腥的场面?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赵荃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摊血泊。
一个人的体内竟能装下这么多血…
这二人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刀上饮过的血比吃的饭还多,而祝无咎,竟…一招便解决了他们。
出手之快,他只看到一抹残影。
喉结极为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眼皮不受控地跳动着,"你竟、竟敢。。。。。"
唇边溢出几声破碎的音节,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了。
——怎会如此?!
那个整日泡在青楼的阴沉不定的废物,方才竟当着他的面将他最得力的两个侍卫一剑封喉。
二十年宦海沉浮,他自诩能洞悉人心,竟被一个装疯卖傻的王爷骗了过去。
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周遭一片混乱恐惧,祝无咎静立走廊正中,恍若未觉。
衣袍上的血不断滴落在地,冰冷的眼眸如万丈寒潭,而那潭底深处正燃烧着一簇疯狂的火焰。
他垂眸缓缓扫过蜷缩成一团的赵荃——
一股寒气从脚底骤然蹿起,赵荃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面前这男人犹如炼狱的鬼神。
祝无咎一步步朝着赵荃走去,步伐放得很缓,好似对猎物临死挣扎前的享受。他踏过粘稠的血泊,每一步都踩在对方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赵荃的手死死地扒着地,浑身抖如筛糠,他甚至不敢抬头,只是本能地后退,恨不得钻入地缝中。
祝无咎在赵荃面前站定,目光如同扫视一个死人。他慢慢伸出右手,一把掐住对方的脖颈。
“呃——”
赵荃眼球暴起,清晰地感受到颈骨犹如被两根铁钳夹住,蕴含的力量让人胆寒。
此生从未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他肥硕的身躯乱颤,徒劳地挣扎着,却无法撼动喉管那两根手指分毫。
祝无咎眯着眼欣赏着赵荃扭曲变形的脸。
二十多年来,他早习惯了这放浪形骸的活法,权势在握,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
万物皆是他的玩物。
这肆意的代价却是用脸上这道疤换来的,当年皇兄那一推,便注定了他与九五之尊无缘——帝王之尊,岂容残缺?
起初他也以为这深渊只需权力的浇灌,可后来他才逐渐明白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