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凌清禾需得继续去偏殿学习规矩,所有的未考核的宫女们也听从嬷嬷的安排,趁着这个时间段重新回到掖庭宫。
待到秀女们大选当日,便是她们考核的日子。
秀女们大选之后无论被选中与否,都不会断了荣华富贵路,没中并不丢面子,中了也并不一定会遭人艳羡。
而宫女们不同,这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决定今后命运的事儿,这样激动的夜晚,注定难以入眠。
谢三娘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回到西苑。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她从单人一屋的耳房一下转回二十人一间的掖庭宫西苑,闭上眼睛再睁开,竟然会毫无睡意。
刚回西苑那会儿,一些明里暗里被外人打听过她的事儿的其他人都凑到她跟前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谢三娘心中感激,便捡了些能说的说了,又当着蒋木双的面“不小心”透露出冯娣自己说自己攀上了高枝。
蒋木双似笑非笑,离了储秀宫之后,她似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精明八卦的普通宫女,没再有任何异样。
得了一手消息的众人也都满意散去,余下屋子里这些人守着那把重新得宠的木椅再度扯起了闲篇。
“这些天累得我连去隔壁打叶子戏的时间都没有。”说话的是石天心,照理以她的性子很容易会直言直语得罪了人,谢三娘却听孙茹说丞相府的那位庶女小姐似乎就喜欢她这直来直往、不矫揉造作的性子,招了她做宫女。
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是坏,至少石天心自己是十分满意的。
尚怀笑了:“你还想打叶子牌,明日便是考核,能不能正式入宫都还没确定下来,哪来这么多闲情逸致。”
“我感觉我们都能进。”石天心想了想。
孙茹来了兴致,她将明日要穿的衣裳从包裹中取出来,又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到她箱笼里的谢三娘的包裹给扔回去,转身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石天心沉默片刻,朝左右稍微探头看了眼,见大家都在瞧着她,低声说道:“我就是这么觉得而已。”
“呸,我就说你是个嘴里没什么好东西的,这么言辞凿凿,还以为你真有几分把握呢。”孙茹失望地扣上自己的箱笼,脱了鞋袜,盘腿坐到床上。
半天没说话的蒋木双一拍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我怎么觉得石姐姐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她一开口,原本神情恹恹的谢三娘便抬起了眼皮,瞅着她看。
蒋木双的消息灵通,整间屋子的人都若有若无的有了些感受,所以不单是谢三娘,众人都比刚刚石天心开口说话更要注意三分。
“你们想,我们这批本就是为了大选而准备的,前边的人手不够,要是还把我们刷下去,哪里能这么快再选出一批宫女来?”
这话说得在理,能通过层层关卡入宫走到这一步的都不是什么愚钝之人,这几日在储秀宫都各自从不同人的嘴里打听了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眼下蒋木双这么一说,能够信上的人占了七。八成。
而谢三娘就在这七八成之中,若说别人还是半信半疑,那她就是信了个十成十,因为蒋木双是贵妃的暗子,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上使小绊子。
况且周嬷嬷那边对她起疑,随便提个理由让她留不在宫里不就是了,何必要绕那么大一个弯子断了她六尚宫的路,再将她留到冯娣身边处置。
如此一想,谢三娘的心下便安定下来,即便是夜里睡不着觉,也不再因为这件事而困惑。
她在想那封她早几个时辰写下的家书,如今正塞在欧阳正思的箱笼中,也不知道能否真的被送到父亲母亲手上。
京郊村子那么多,路又泥泞不好走,欧阳正思这般千金大小姐能找到她住的那间破屋子么。
一夜无梦。
谢三娘醒时眼底带有乌黑,侧头看去,不止她如此,其他人皆是带着黑色的眼袋,想来所有人心里都是紧张的。
入宫满打满算已有两个月,今日便算是对这两个月的总结。
相互之间借了些粉抹在眼底,整理干净衣物裙摆,头上的发髻也要梳得一丝不苟,个个都是入宫这么些天来最光鲜亮丽的模样。
去六尚局之前,谢三娘想要探听一番储秀宫那边的动静,可掖庭宫的高墙一如往常高耸入云,仿佛隔绝了一切内外的窥探。
紧闭的大门将所有的消息都拒之门外,或许在这里得知的那些消息,只要上头的人有心,便会不知真假的肆意传播。
谢三娘无功而返,只能在心底祈祷凌清禾能够中选,欧阳正思也能如愿出宫。
她本来还想去探望一下好久不见的白芷姑姑,然而西苑负责带她们考核的几位嬷嬷管的严,她没能找到去浣衣局的机会。
想完了其他人的事儿,便轮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