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瑀从南郊回来,一路风尘仆仆,踏碎了一地残阳。
街道华灯初上,酒肆茶楼人声鼎沸。
萧伯瑀策马穿行其间,有熟悉的店铺掌柜扬手招呼:“萧大人,您回来了!”
前些时日,南郊出现塌方,县令萧伯瑀便立即带人前去处理,如此为民造福,早就在县里传开了。
恰逢今日是巧娘娘节,不少女子大胆上前,即便知道县令大人家中已有妻儿,也仍愿赠枝传情。
萧伯瑀不住地推辞,待回到县衙时,已是暮色四合。
一进门,田安便快速迎了上来,就差痛哭流涕,“大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几日,他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屋里头那位主子。
萧伯瑀不由地笑了笑,他拍了拍田安的肩膀,一边走一边笑着道:“发生什么了,把你吓成这个样。”
田安苦着一张脸,又不敢对那位主子有所抱怨之词,只能岔开话题,“小的先去烧热水去了。”
这几日忙前忙后,萧伯瑀衣袍上都还沾着南郊的泥土,因赶着回来,一路上快马加鞭,身上还沁出一身薄汗。
他正准备迈步往院子里走,忽然听见东厢连廊下传来脚步声。
“县令大人。”上官绵抱着孩子快步上前,神色难掩激动,“我方才听见外面传来动静,便出来瞧瞧,还真是您回来了。”
萧伯瑀停下脚步,微微颔首道:“上官姑娘。”
上官绵又走近了些,眉眼笑意弯弯,“昨日朔儿喊我‘娘’了。”
她一个人带孩子,虽然田安他们也会来帮忙,但大部分时间,也就母子二人独处还有一个时常给她找麻烦的登徒子。
昨晚,上官绵正给孩子讲故事呢,忽然听见孩子咿咿呀呀地喊了她一声“娘”。
虽然喊得模糊不清,上官绵却怔了许久,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见萧伯瑀回来,她便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于他。
许是多日未见萧伯瑀,上官绵怀中的孩子哼哼唧唧地朝他伸手,似是想要他抱抱。
可萧伯瑀一路奔波,不方便抱孩子,便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温声道:“朔儿会叫娘了?真聪明。”
孩子似乎听懂了他的夸奖,咧开嘴笑了起来。
二人寒暄片刻,上官绵才带着孩子回去了东厢。
萧伯瑀便准备去沐浴更衣,可他方走了几步,忽地像是觉察到什么,他微微侧首,只瞥见了一道转身离去的背影。
天色昏暗,他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
萧伯瑀朝着那边走去,他在拱门下停了下来,庭院里只有皇帝的侍卫守着,并无其他异常。
他正欲转身离去,倏地,余光中瞥见地上一抹艳丽。
那是一片花瓣。
萧伯瑀环顾四周,可院中花草树木中,并没有这样的花。
正当他疑惑之际,田安匆匆赶来,“大少爷,热水备好了。”
“嗯。”
萧伯瑀离开后,屋内忽地传来瓷片碎裂的声响。
赵从煊坐在案前,眼底像是凝着一层薄冰,冷得刺人。案上散落着几片瓷盏碎片,茶水洇湿了他掌心包扎伤口的纱布,红色的血迹缓缓渗了出来。
“公子!”侍卫跪在地上。
赵从煊道:“出去。”
侍卫不敢劝声,只得快速将案上的碎瓷片清理干净,随即躬身退下。
屋内,赵从煊缓缓松开紧攥的手指,此时,殷红的血渍已经晕染了整个手掌心,他却恍若感知不到。
他的目光移向一旁,紧紧凝望着那枝缠了丝线的海棠花。
他想将这枝海棠赠给萧伯瑀,为此,他还特意去学了如何缠枝,像是要将两人的情意牢牢缠在一起。
他满心期待萧伯瑀回来,期待着他收到这枝花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