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楼到一楼很快,电梯门响,边淙冲出了电梯。
可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付野。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付野啊……
平常最爱干净的人这会儿站在这几栋楼中间的垃圾堆放处急得团团转。
“哎哟我昨天去二号楼的时候哦,听到楼梯间有声音。”正在垃圾堆放处捡瓶子的两个奶奶一边倒瓶子里的水将瓶子踩扁装进自己的麻袋里,以方圆五公里都能听见的大嗓门聊天,“我这一大把年纪,吓到心脏病都差点犯了。”
“哦呦?真的假的啊?闹鬼吗?”另一个阿姨十分捧哏地问。
“嗐,什么闹鬼,不知道哪家小孩儿估计是跟家里赌气吵架又不敢走远,在楼道里坐着呢。”阿姨一脚将易拉罐踩扁,发出刺耳的声音。
边淙猛地睁大了双眼,二号楼,楼梯间里。
有没有可能是付野?
会是他吗?他现在还在吗?
就算只有一丝可能,他也要去看看。
深呼了一口气,边淙转过身冲进自己刚刚出来的那栋楼,推开几乎无人使用的楼梯间大门。
配置了电梯的房子楼梯间里狭窄且简陋,明明是在大白天,楼梯间里也是昏暗且灰扑扑的。
边淙拿起手机打着电筒,三步并两步,明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合眼没有进食了的他却好似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累似的。
不知道上了多少层,也不知道到底跑到了几楼。
他看见了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靠着栏杆的人。
他穿着和他身上这件几乎同款的睡衣,披着件黑色外套,可是外套也好裤腿也好,这会儿全都蹭满了灰,蜷坐在楼梯上的他像可怜的流浪猫。
找到了。
边淙猛地松了一口气,垂落的指尖再一次碰到裤子口袋里的药。
这一瞬间,原本的松懈陡然攀升,变成了怒气。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有真的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吗?
“付野。”边淙怒不可遏地走到付野的面前,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清晰地感受到握在手中的手腕猛地发抖。
付野缓缓抬起了头,在看到边淙眼底怒气的时候,他再一次哽咽。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话音未落,隔着薄薄一道木板门的楼梯外传来了其他人聊天的声音。
这到底是楼道,即使隔了一层门,也并不是私人空间,就算有再大的火气,起码也得回到家里再说。
边淙狠狠地闭了两下眼睛,他猛地将付野从楼梯上拽起来,强硬地拖着他从那道门里走出来。
门外一片敞亮,边淙看见了他们的家门。
一手攥着付野,一手掏出钥匙开门,进了屋连鞋子都没换,边淙就把他拽进了他的房间里。
付野下意识抬起头,那个上了锁的抽屉被打开了,抽屉里的东西几乎全都被拿到了桌面上,包括那本笔记本。
眼神闪了一下,他看见了边淙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他看见了。
他全都看见了。
自己的肮脏心事,自己的下作欲望,自己的欺骗与隐瞒,他全都看见了。
付野死死低着头,粘着灰的头发垂落,阴影挡住了他的整张脸。
“给我个解释,这是什么。”边淙将那板药从口袋里抽出来,猛地甩到付野的身上,药板撞在胸口上发出闷声,而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我问你,这是什么?”
付野死死咬着唇,原本就豁口了的地方再一次洇出猩红的血迹。
“你吃过没有?”边淙的声音狠狠地砸在了凝固的空气中。
付野依旧没有开口,只有唇瓣在细微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