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定定地望着进入竹楼的身影,他垂了下眼,对齐峰道:“走。”
于是,整个竹楼里便只剩下了卿云,安安静静,他的地盘,只他一人。
卿云心里一点都不怪杨绍钧,杨绍钧只不过是为他的安全着想,再加上那么一点醋意罢了,即便他今日不闹这一出,李照应当也待不了多久了。
一国之君,能离开京师多久?两个月恐怕已接近极限了。
卿云唯一庆幸的是他没从李照身上觉察到要强行带走他的霸道,既然他愿意在这儿演戏,说明他还是给了他选择的自由,否则在他发现他行踪时,便会将他带回宫了。
卿云在门前台阶上坐下,仰头看向渐渐升起的弦月。
倘若李照不是李照,他真的只是李壮,他若在这儿陪上他十年八年,说不定他真会动心,但那是不可能的。
李照就是李照,他是太子,是皇帝,从未真正跌落过云端,哪怕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过是他自己不想还手罢了,只要他想,他可以要任何人的命。
他不要李照,卿云仰着脸,神色平静,更不要皇帝。
翌日,来茶摊的阿禾懵了,他前前后后都没找着二壮,也没瞧见来挖井的人,不由在楼下喊,“掌柜的,你醒了吗?”
楼上传来卿云一声粗吼,“醒了,快烧水!”
“掌柜的,二壮呢?”
“关你屁事!赶紧烧水!”
阿禾烧了水,端了铜盆上去,他两个月没干这活了,还有些不习惯,上楼后赶忙问道:“掌柜的,二壮去哪了?”
卿云冷着脸道:“死了。”
“啊?!”
卿云知他实心眼,手拉了毛巾,还是道:“走了。”
阿禾又“啊?”了一声,“为什么?!”
阿禾急了,自从二壮来了,他几乎便不怎么干活了,这二壮走了,他不就完了?!
“什么为什么,”卿云冷声道,“他又不是你,是我雇的,便是你,不想干了也可以走,他为何不能走?”
阿禾挑不出他这话里的理,但仍然很失落,虽然二壮不怎么理会他,但二壮在,他的活儿大部分交给他干了,平素还能有个听他说话的人。
阿禾不甘心,“他真的走了吗?还会回来吗?”
“不会。”
卿云昨日虽未放什么狠话,但他相信李照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若他强来,他顶多便是死。
也不知为何,卿云心中总觉着李照是不会的,他同李旻、李崇还是不一样的……
卿云拧了毛巾擦脸,只不知李照演了这么一出戏,被戳破之后,会真的就这般离开吗?
阿禾垂头丧气端着水盆下楼,方才要出去泼水,便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二壮,你回来了!”
阿禾方要迈步,又觉着不对,面前的人看脸仍是二壮,只衣着一变之后,好似也变了个人般,原便不搭理人,如今瞧着更不好接近了,他看着都心里发颤,倒是没同他搭话的寡言模样仍旧没变。
“阿禾。”
身后传来呼唤,阿禾回转过身,却见卿云下了楼来,神色严肃道:“你进去。”
阿禾这迟钝性子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要往回走,想起来手里还有水盆,还是朝旁边泼完了水才溜了进去。
二人分立竹楼内外,卿云看着李照换回白色便服,玉冠束发的模样,心下觉着熟悉的同时,又愈紧了三分。
“你何时知我在此处?”卿云道。
李照道:“三月前。”
“何以寻得我的踪迹?”
“知你诈死后,便一直在寻。”
卿云低垂了下脸,复又抬脸,神色冷静,“你又是何时知我是诈死?”
“登基七日后。”
“比我想得要慢些。”
李照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