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他很快便从书架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两只小短手从一排书中抽出一本不薄不厚的书,然后落在钟离棠的书案上,蹲坐着,把书一放,从第一页开始,逐字逐句地看,非常认真。
关于双修功法的说明文字自是枯燥无比的。
但这书可是有不少配图的啊,一张张,皆是精妙绝伦的神图,还是彩色的,更是栩栩如生,如临现场。看得化形之后,自以为很懂爱恨情仇,好不容易偷亲一回还是出自本能的谢重渊,时不时发出若有所悟的惊叹。
只觉新世界的大门,就此在眼前打开了。
待稍后,翻阅到后半部分比身体双修更高级的神交部分时。
谢重渊登时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当初钟离棠翻阅这书后,为何表现那么异常。
与此同时。
钟离棠卧房外间。
在他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夜寄雨眼中不禁泛起异彩。
“莫非尊上心中常常惦念着本君,否则怎会一猜一个准?”
钟离棠听了连眉头都未皱一下,道:“阁下说笑了,只是昔年曾有传闻,说魔君之母乃是鬼族,如今看来传言非虚。”
此话乍听似是说得驴头不对马嘴。
夜寄雨却是听明白了。
这天底下,要数鬼族的夺舍之术用得最好。是以钟离棠表面是在夸赞他家学渊源,实则暗指他仗着精通夺舍,一次两次夺舍他人潜入坐忘峰。
“谁叫仙尊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我等魔族想见一面难如登天呢?”夜寄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毕竟他是魔族中人,行事不走寻常路再正常不过了,“要知道本君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夺了这老秃驴的舍。”
钟离棠心道果然。
自先前在主峰大殿上,他初见对方,便隐隐发觉不对。而刚刚两人独处时对方的言行举止不过是加深了他的怀疑,所以才有了那一遭试探。
确定了灵觉寺的大师有异,他孤身一人,又正病弱,贸然出剑却是自有思量。其一是坐忘峰开启了防御阵法,又因他之故,格外针对邪魔外道,所以只要夜寄雨敢现形,暴露出魔气被阵法察觉,甚至不用他出手,就会被在排斥出坐忘峰。其二是能被灵觉寺派来做代表的僧人,必非等闲人,其修为境界定然不弱,他料想夜寄雨就算侥幸夺舍了,也无法像对冰灵兽一样把灵觉寺大师的神魂吞噬消化,应当只是将其暂时压制了而已。
于是钟离棠默默地抽出剑,又在心中估算着大概位置,趁他现在不当回事的态度,没有防备甚至不躲,往他身上的几处要害又刺了几剑。
不是自己的身体,夜寄雨自然不会爱惜,别说被钟离棠戳几个洞,就是砍断手脚,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尊上若是喜欢,可以继续。”
钟离棠却收剑在身侧,淡淡道:“够了。”
“嗯?”
夜寄雨寄宿的躯体脸上刚挑了下眉,露出饶有兴趣的疑色。
他的左手忽然抬起,在胸前单手合十。
尔后,他的脸自眉心与鼻梁一分为二,右侧表情未变,左侧却忽然变作低眉垂眼,眉梢眼角自有一股天生不作假的慈悲意味,对钟离棠道:
“阿弥陀佛,方才冒犯,并非本意,还望施主见谅。”
夜寄雨失去了一半唇舌的控制权。
钟离棠刺的几剑,不深不浅,伤不及性命,意在刺激灵觉寺大师被压制昏睡的神魂,而此时此刻,大师已然苏醒,并逐步夺回身体的掌控。
“怎会呢……”钟离棠叹道,“大师不怪我连累了您便好。若非我之故,您也不会平白遭罪。”
他与净心是多年好友,便是看在净心的面子上,只要大师此番求见,他必然会同意私下会面。想来也是因此,夜寄雨才会选择夺舍大师。
大师用他能控制的那半张脸和蔼道:“施主莫要自责,此番遭遇,何尝不是我佛给予的磨炼?若渡过去,贫僧将更近我佛一步,也是幸事。”
说罢,他闭上眼睛,嘴里念起驱魔除邪的经文。
随之他的右脸表情变得狰狞,如墨滴落入清水,随着涟漪扭曲成非人的可怖模样。
“看来无论何时,都不能小看了仙尊您啊。”
夜寄雨用大师的右眼露出他本尊才会有的凶狠眼神,识海中的拉扯与对抗令他没了耐心,索性冷笑一声,抬起右手,对自己拍了一掌。
“噗。”
大师吐血倒地。
接着,一团浑浊黢黑的魔气从他的灵台钻出,先是勾勒出魔族一贯虎体熊腰的身形,接着幻化出夜寄雨如鹰如狼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