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之处混乱一片,北门却十分安静,赵桓来时叫人去逮捕李邦彦,却久久没等到回信,想来李太师已知大事不好,早已逃之夭夭了。
前来接应的北城楼士兵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陛下,赵桓听到潘邓为了百姓而退避三舍,现如今在城下也没有攻城,冷笑了一声。
张叔夜远远见皇帝车驾到此,吴革也在。赵桓登上城楼,从上往下看潘邓大军。
梁山军得知皇帝来了,一时间窃窃私语,都仰着脑袋往上看,他们这辈子还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呢,如今跟着潘大人,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只是这皇帝怎么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如此削瘦,衣裳漏风,两腮无肉,形容颓废,乍眼一看都如此,想必更经不起细看了。
跟他们潘大人比起来差远了!
潘邓见赵桓来了,扬声说道:“奸臣当道,祸乱朝纲,我等受百姓所托,前来讨贼,如今李贼何在?”
赵桓说道:“你所谓清君侧,不过是想要谋朝篡位罢了!朕父皇待你不薄,为何要如此逼迫?”
潘邓冷声说道:“说太上作甚?当日赐死我的是你!你既不肯交出李邦彦,便来说说为何杀我!”
赵桓哪里有理,当初群臣误以为潘邓挟持太上皇,在江南欲要另立朝廷,这才赐死他。可没想到李棁南下不久,太上皇就跟着李纲回来了。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能说自己做错了,只得将错就错,他虽无理,可潘邓造反就有道理吗?
赵桓斥道:“你之反叛,罪责弥天横地,我不杀你,便是宗庙不保,百姓受苦!”
潘邓说道:“我镇守一方,何罪之有?反叛皆为逼迫,你若不杀,我何以反?”
赵桓厉声说道:“尔在江南拥兵自重,杀之亦反,不杀亦反!朕躬社稷,不想今日有如此反贼!你之清君侧,若想如此就能托之大义,那你想的太简单了!朕虽身死,也要宗庙长存,尔潘邓永为反贼!”
潘邓听了此话,眯起眼睛,只见赵桓在城上不知说些什么。
赵桓从怀里拿出黄布,上为他亲笔所写废太子谌的诏书,而后又写了立康王赵构为储君。
当初父皇乃是在群臣见证之下叫他即位,他便是当之无愧的大宋皇帝;如今他立下诏书,告谕张叔夜和徐秉哲,“如今仅剩皇子构一人,朕死以后,康王继任大统,尔等秘密出城,莫要惊动金军,切记辅佐君王,以宗庙为先!赵构所在之地,即为京城!”
说完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喊道:“潘邓造反,逼死皇帝!”说着往前一扑,当即栽下城池,身死城外。
城上人看着皇帝如此,都大哭出声;林朔见此微微皱眉,看向主公。
潘邓看着赵桓如此作为,又看向他血呼啦的尸体,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呵。
第262章进入汴京
林朔打马上前,走了两步,凑到主公跟前,低声说道:“大人,如今又该如何?”
按照他们和主公一路商议的,此番到京城来看看局势,一来他们封锁江南之后便派人来京城接主公的师父和师叔,却没料到两人都没找到,也没得知什么风声,后来才知道陈太师被贬雄州,而徐大人却下落不明,这次前来也是要搜寻一番;二来胡人南下,汴京城恐怕不敌,此乃异族讨伐,而非同族争霸,非我族类,金人能对汉人有什么君子仁义?只怕便是对普通百姓也要挥刀相向,如今他们尚有一战之力,定要相救。
三来则是见机行事,若是朝廷交出李邦彦,他们便诛杀奸臣,为己正名,讨要封号,再回江南徐徐图之;若是朝廷负隅顽抗,他们就直接攻入城中,诛奸臣,清君侧!
可如今他们连李邦彦的面都没见到,赵桓却死了,还是当着他们大军跳城楼死的,岂不是叫人以为是他们把皇帝逼死了?这怎么能行!
自古以来造反做皇帝,最忌名不正言不顺,任你如何早早称王,只要名头上有个贼字,别人依旧有理由讨伐。君不见多年之后,人依旧叫魏武曹贼而蜀汉则为刘皇叔?如今赵桓怕就是料到这点,才叫主公背上这不忠不义的罪名!
真是死了都叫人膈应!
林冲见主公不语,走过来两步,悄悄问道:“皇帝如此作为,咱们要讨个好名声,怕是讨不了了,不如直接攻入城中,取下汴京?”
城楼上面大臣守卫一阵哭嚎,徐秉哲大骂:“太上待你不薄,怎养了你个白眼狼,硬生生逼死皇帝!”
众人都看向潘邓,潘邓一直沉默着,此时却轻笑一声,叫人给皇帝收了尸,之后手向腰间,抽出利刃,“我此行为清君侧,诛杀奸臣,勤王京师而来,已向尔等索要数回,既然交不出李邦彦,就别怪我等进城搜寻了!”
城楼上守军大惊失色。
潘邓刀尖直指前方,“攻城门!”
身后梁山军山呼海啸,守城士兵见皇帝都死了,他们守的是哪门子城?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叫梁山军冲撞几下,城门大开。
林冲捉了张叔夜和徐秉哲二人,又派梁山军四散,把控城门和四壁。梁山军在街道之中穿行,没想汴京城并不如他们想象之中混乱,反而是多数家中紧闭,且有青壮自发巡逻。
梁山军迅速接替了各个城门,最后将南薰门守卫的金军全都杀下城去,而后关严四壁,封锁汴京。
潘邓带着徐秉哲一路到了开封府衙,把府尹徐大人扔到府衙之内,而后全城搜查李邦彦。
不出半个时辰,林冲便将李邦彦带来见主公。
李太师蓬头垢面,形容狼狈,身上穿的是土布麻衣,看样子是准备趁机逃跑,可没想他正在街上游荡,就被这伙强人抓了起来。
“潘公!我乃是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看在你我昔日同朝为官的情分上,放我一马!”他看着潘邓不为所动,继而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愿为潘公写告天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