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也觉得很熟悉,不过他有的时候画着画着,还会将笔画顺延出去,看着手底下那个更简单但力量像是更深层的图案,小叶犹豫了一会,就用手轻轻擦去。
总觉得这种不该随意地给人看见,小叶虽然感觉有些莫名,但还是选择遵循了自己的心。
时间就像是被山上风吹起的树叶,又像是一点一点下沉的太阳,大家长得越来越高了,郑大爷也越来越老了。
郑大爷翻了翻手上那本已经破旧得没法看的书。
小东有些心虚,因为封面就是被他去年不小心扯坏的。
但郑大爷好像不在意这个,他继续地翻着,来来回回地翻,翻了很久很久,久到大家都以为他睡着了,郑大爷才轻轻的叹出一口气。
叹出一口又长又轻的气。
第二天,大家吃完早饭,习惯性地从家里或掏出一个鸡蛋,或分出半个馍馍,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往日等喂的郑大爷。
大家找了很久很久,走到了最深的山里,又沿着那条河走了很远,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踪影。
那个从镇上跟过来的老头,像是又沿着那条路往回走,再也看不见了。
又过了一些年,村子突然里迎来了一场大旱,旱到每一块土地都在干涸,旱到就算他们从早到晚的下雨都无济于事,雨水就像是穿过指尖的细沙,落进裂缝里,就再也找不到一点影子了。
“我觉得这样不行。”已经是个成人的小东擦了擦头上的汗,久违的感到了无力。
“下雨好像没有用。”小红也抿了抿唇。
所有的小夥伴们都习惯性的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老大,小叶沉吟了一会,“我觉得,这可能不只是干旱的问题了。
“这片土地好像耗尽了……”小叶没有再说下去。
但大家先后意识到是什么意思了。
当初郑大爷的教导以及多年来对阵法的学习,大家就对天地间的灵气有个大概的了解了。灵气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像河里的水一样,虽然一直在流淌,但如果无穷无尽的消耗,总有一天也会干涸的。
“老大,你是说,我们这里没灵气了?”
小叶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可我们画阵法不还是很顺畅吗?”
“但这片土地不一样,”小叶顺着村子周围庞大而绵延的白果地看过去,一直连到树木都有些稀疏的山里,“这片土地好像贫瘠起来了。”
这次还不等王长老发问,法长老就先说,“对,因为幻境地里的灵力也是有限的。他们在那种了那么多年白果、吃了那么多年的白果,终于要耗尽了。”
王长老停顿了一下,也开始觉得有些高兴。
终于啊,终于不用看着他们在那煮这个煮那个了,话说幻境里的白果到底是以什么为原型录进去的,考完这场他一定要去找找,馋死人了!
但大家不知道这个,只知道家乡的地马上就要完了。
这不能坐以待毙,这可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啊。
这座高大的山贡献了多少乐趣?这一棵棵树提供了多少顿饭?这条长长的河流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歇,从山的这头一直流到那头,奔腾的河水像是大家的时间,不停地流动,却会一直停留在这里。
本该是这样的……
如果他们不是普通人,或许会叹气一声,就收拾包袱奔向下一个地方,将另一片陌生的土地经营成家乡。
但他们不是……
或许努努力,就能为这片土地找到一个出路呢?
大家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学习,外面白果植株的枯萎像是一种催促,鞭策着大家用尽全力。
大家画了一个又一个的阵法,各自根据自身的学习开始研究,有的人天天下地,仔仔细细的摸索土地上的裂缝;有的人天天上山,缓缓的摩擦着渐渐紧绷的树皮;还有的人背起包裹就往镇上去,想要打听当初郑大爷到底被掳去了哪里。
小叶揉了揉挑灯读了一夜的眼睛,习惯性的来到了山上,又来到了那棵躺起来最舒服的树下,三两步爬了上去,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他向下眺望。
曾经葱郁而富有生息的白果地如今渐渐凋零,地面上的裂缝像是一道又一道伤口,向人展示着土地的毫无生机。
出路到底在哪里……
耳边村民的叹息又在响起,小孩子们的哭声也在继续,渐渐稀缺的粮食就像是大家积累下来的底气一样,渐渐消失,缓缓凋零。
如果最初没有种植白果……
放任着大家继续以山间的野菜叶为食,是不是就不会改变这里?
曾经生机蓬勃的土地,如今像是垂垂老矣的人,低着头佝偻着身子,像这片天展现了自己的枯竭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