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巨大的、混杂着保护欲和占有欲的悲怆涌上心头,冲垮了刚刚升起的欲望堤坝。
“妈妈……”泪水毫无征兆地冲出眼眶
滚烫地滴落在她的锁骨上。我的声音哽咽,带着自己都未曾料到的脆弱和乞求,像一个真正迷失在黑夜里的孩子,“别离开我………我害……这声呼唤,剥离了市长身份,剥离了所有暴戾的伪装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母亲”--这个给予他生命、承载他所有扭曲情感对象的一-依恋和恐惧。
这声“妈妈”似乎触动了她心底最深处那根同样脆弱不堪的弦。
江曼殊的身体剧烈地一震,环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几乎让我窒息。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那双曾饱含恨意、痛苦,此刻却盛满无边恐惧和同样深重依恋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更多的泪水。
她颤抖着、温柔地,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我,一只手笨拙而急切地抚摸着我的后脑勺,如同安抚一个受惊的婴儿。
“在……妈妈在……。”她的声音同样哽咽,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一种母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不怕………乖……妈妈在……妈妈永远爱…………永远在……她的唇颤抖着,印在我汗湿的额角、脸颊,那些吻咸涩而滚烫,混合着两人的泪水。她重复着“妈妈在”,声音破碎却坚定,仿佛这是支撑她和他活下去的唯-咒语。
在这震耳欲聋的警笛声制造的巨大恐慌漩涡里,我们像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又像两只在暴风雨中互相舔舐伤口的困兽,紧紧相拥,用尽全身力气汲取对方身上那点可怜的温度和存在的证明。
所有的恨意、罪孽、扭曲的过往,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灭顶的恐惧和对失去彼此的巨大恐慌所暂时淹没。
我们哭着,紧紧抱着,仿佛要将对方嵌入自己的灵魂深处,在这末日般的雷雨背景音下,构筑一个摇摇欲坠、仅容彼此的小小避难所。
巨大的疲惫和这激烈的情感宣泄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冲击着我们早已透支的神经。
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紧抱着对方的手臂虽然依旧不肯放松,但那力道却在无法抗拒的生理极限下慢慢松懈。
意识在恐惧的余波和极度的疲乏中再次模糊、下沉。
江曼殊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沉重,带着泪水的脸颊贴着我的颈窝,温热的泪水浸湿了我的皮肤。
我的眼皮也沉重得再也无法支撑,最后残留的感觉是她那只依旧无意识地、轻轻拍抚着我后背的手,带着种令人心碎的、笨拙的温柔。
我们就这样,在窗外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的雷雨声构成的、令人心悸的交响乐中,在彼此伤痕累累的怀抱里,昏昏沉沉地再次坠入了无意识的深渊。
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身体的重量互相依偎,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恐惧和依恋的表白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空气中,情欲的甜腥、汗水的酸涩、泪水的咸苦,与窗外那代表灾难和未知的尖锐声响,诡异地混合在一起,
直到一一
“呜一一呜一一呜一-!!!”
一声几乎就在楼下炸响、震得窗户玻璃都在嗡嗡颤抖的超高分贝警笛,如同巨锤般狠狠砸在耳膜上!
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尖锐的声音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瞬间将我们从昏沉的浅眠中彻底惊醒!
“啊!”江曼殊惊叫一声,身体像触电般猛地弹起,又因剧烈的酸痛而重重跌回床上。
她眼中瞬间再次布满极致的惊恐本能地、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抱住我,把头死死埋在我胸口,发出恐惧的呜咽:“不!别走!外面……外面怎么了?别去!”
那巨大的、近在咫尺的警笛声像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我残留的睡意和片刻的脆弱。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
这绝不是普通的火警!
声音的密集度和距离感………出大事了!
就在我们附近!
可能是市政厅方向,也可能………
市长的身份和责任,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勒紧了我的心脏,将那些沉溺的恐惧和依恋粗暴地挤压出去。
城市在燃烧,或者即将燃烧!
市民在恐慌!
而我,作为这座城市的最高管理者,却深陷在这张罪恶的温床上!
“曼殊!”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和-种近乎冷酷的清醒。我用力抓住她死死环抱的手臂,试图挣脱那如同藤蔓般的缠绕。她的指甲在我手臂上划出血痕,眼神绝望得像即将被遗弃的小狗。”放开!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盯着她泪水涟涟、写满哀求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那个此刻必须压过切的身份:
“我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