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峥脸色阴沉,听萧四海说明此人是关键人证。“她也配在朕面前妄言?”楚云峥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萧四海,你若无事,便给朕滚出去。”“皇上息怒!”萧四海连忙躬身,语气却异常坚持,“此妇人所言,关乎国本,关乎北境安稳。”“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请皇上务必听她说完。”楚云峥强压下怒火,重重坐回龙椅,目光如炬地射向那瑟瑟发抖的梅姨:“说!”梅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奴婢……奴婢原是已故夫人,不,是王静仪夫人的陪嫁丫鬟……”她开始讲述,楚云峥起初面无表情,只当是听陈年旧事。“夫人其实只为许将军生了两个孩子,一子一女。那最小的公子,许砚川根本不是夫人所出!”楚云峥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那又如何?”“朕用人,看的是才干,并非嫡庶。”他心中牵挂殿外风雪中的人,语气愈发不耐。梅姨被他这态度吓得一哆嗦,却不敢停下。继续道:“是……是因为……因为老爷,许承渊将军。”“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是墨家的遗孤!”楚云峥漫不经心的神色骤然一凝,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住梅姨。梅姨感受到那目光的压力,语速加快。“那外室原先只生了一个女儿,老爷虽宠爱,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外室养着。””可后来那女人又怀上了,还是个男胎!”“夫人她……她心生嫉妒,又怕那男孩威胁到自己孩子的地位,便和老爷商议,来了个偷梁换柱!”她将王静仪如何假装生产,如何将外室所生的男孩抱回府中充作嫡子,又如何将那外室母女……其过程细节讲述。虽未明说婉棠母亲最终结局,但那含糊的言辞已足够让人想象其中的龌龊与狠毒。楚云峥的脸色随着她的讲述,一点点沉了下去,如同结了一层寒冰。婉棠果然还是瞒着他吗?萧四海见状,立刻在旁煽风点火,声音激昂:“皇上,您都听到了!”“这根本就是墨家处心积虑的报复。”“他们让一个女儿潜入后宫,迷惑圣心,霍乱宫闱。”“又让一个儿子冒充许家嫡子,窃取兵权,执掌北境大军。”“其目的,昭然若揭,就是要颠覆我凤栖江山,夺您的皇位啊!”楚云峥猛地抬眼,看向萧四海,眼神冰冷刺骨,却没有立刻发作。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和梅姨压抑的抽泣。良久,楚云峥才缓缓靠回椅背。闭上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与冷漠:“朕……知道了。”“你们说的,朕会考虑。”“现在,出去。”萧四海一行人从养心殿内退出,经过跪在雪地中的婉棠身边时,他脚步微顿。居高临下地投去一瞥,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语带讥讽:“德妃娘娘倒是能屈能伸。”婉棠仿佛未曾听见,依旧低垂着头,维持着双手捧印、跪伏于地的姿态,如同一尊冰雪雕琢的塑像,无声无息。片刻后,楚云峥从殿内走出。他步履沉重,经过婉棠身边时,停下脚步。只是语气冷淡地丢下一句话,如同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明辉在母后那里。”“老人家想孙女了,接过去住两日而已。”“你……不必在此闹脾气。”婉棠猛地抬起头,冻得苍白的脸上,眼神却异常坚定。声音因寒冷而带着细微的颤抖,却字字清晰:“皇上,臣妾恳请皇上,将明辉送还长乐宫。”楚云峥脚步一顿,侧过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那是母后,是明辉的皇祖母。”“祖孙亲近,天伦之乐,有何不可?”婉棠的身躯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这话语中透出的、不容置疑的分离意味。楚云峥看着她倔强跪地的模样,心中烦躁与怒火交织升腾。但他还是强压下情绪,伸出手,想要将她扶起。语气放缓了些:“起来吧,雪大了,仔细冻坏了身子。”然而,婉棠却避开了他的手,依旧稳稳地跪在原地。重复道:“求皇上,送还明辉。”这一避,彻底点燃了楚云峥压抑的怒火。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即猛地收回。脸上最后一丝温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冷酷与威严。“看来,果真是朕平日太骄纵你了,才让你如此不识抬举!”他声音冰寒,带着一丝被忤逆的愠怒,“既然你如此喜欢跪着,那便……好好跪着吧!”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拂袖转身。在他转身的刹那,婉棠一直强撑挺直的脊梁,几不可见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本细碎的雪粒渐渐变成了雪花,纷纷扬扬,无声地飘落下来。冬天,真的来了。【没用的,狗皇帝已经知道了你和许砚川之间的关系。想必过不了今晚,成对的折子就会被送上来。要求召回许砚川,并打入天牢。】【毕竟、在他们眼中,仅仅是一个女人,根本掀不起波澜。可如果是一个男人,更何况是一个手握十万大军的男人,概念完全不同。】【只是棠棠又该如何?哪一个母亲,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狼叼着,一点都不怕呢?】李萍儿撑着伞匆匆赶来,看到婉棠几乎被雪覆盖的模样,眼圈瞬间红了。她快步上前,蹲下身,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我们回去吧!再跪下去,身子会垮的!”婉棠缓缓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冰霜。她看着李萍儿,只问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吹散:“明辉……回来了吗?”李萍儿哽咽着摇头。婉棠便不再看她,重新垂下眼帘,挺直了那早已冻得麻木的脊背,无声地表明了她的决定。李萍儿知道劝不动,只得流着泪,将伞尽量遮在婉棠头顶,自己却大半身子露在雪中。过了一会儿,小顺子也冒着雪跑来。神色焦急,低声道:“娘娘,奴才求您了,先回去吧!”“从长计议啊!”婉棠缓缓摇头,声音因寒冷而嘶哑:“本宫不能走。”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小顺子,“你找个由头,立刻出宫去。”“许砚川怕是不日便会被紧急召回京都。”“这一路绝不会太平。”“你要做好万全准备,务必接应他平安抵达。”小顺子神色一凛,重重点头:“奴才明白!”“娘娘您保重。”他深深看了一眼跪在雪中的婉棠,咬牙转身,快步消失在风雪里。又过了不知多久,一双沾雪的宫靴停在了婉棠面前。惠贵妃没有打伞,雪花落满她墨色的发鬓和肩头。她看着婉棠,没有多余的劝慰,只沉声问了一句:“是不是你的秘密,被发现了?”婉棠抬起眼,对上她了然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惠贵妃沉默了片刻,看着婉棠冻得青紫的唇和几乎失去血色的脸。忽然叹了口气:“冬天来了,外面冷。”“快些回去吧。”她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待开春后,冰雪消融,再出来走动。”婉棠却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坚定:“谢慧姐姐关心,臣妾还不能走。”惠贵妃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如松,风雪中自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凛然气度。她深深看了婉棠一眼,忽然抬手,解下了自己身上那件墨色织金锦披风。动作利落地披在了婉棠几乎冻僵的身上,仔细系好带子。她看着婉棠,眼神复杂,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无奈,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这就是为什么,我宁愿孤独终老,也要孑然一身。”她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飘忽,“有了牵绊,就等同于亲手将一把刀,递到了敌人手里。”她自嘲般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看透世情的苍凉,却又有一份义无反顾的决绝:“罢了。”“一定是我上辈子,亏欠了你。”说完,她不再停留,毅然转身。踏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走远,那背影在漫天飞雪中,孤直而坚定。养心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楚云峥眉宇间的阴霾。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愈下愈急的大雪。目光穿透风雪,似乎能看见那个依旧固执地跪在殿外的身影。眼神复杂难辨,竟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悲伤。小冬子悄步上前,小心翼翼地禀报:“皇上,德妃娘娘她还在外面跪着。”“雪下得太大,身上都快盖了一层了。”楚云峥身形未动,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她之前在冷宫也受了寒气,最是怕冷……”小冬子闻言,眼睛一亮,以为皇帝心软了,连忙顺着话头道:“是啊皇上,这天寒地冻的,娘娘千金之躯怎么受得住?”“不如让娘娘先进来暖暖身子,有什么话……”“就让她跪着吧。”楚云峥猛地打断了他,声音冷硬,带着一种赌气般的决绝。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再无半分温情,只有被欺骗、被算计后的冰冷与自嘲。“她那么聪明,手段那么了得,哪里还需要朕的保护?”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而讥讽的笑,“她太有本事了……”“怕是连朕,在她心中,也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意摆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罢了。”:()看到弹幕后,我爬了皇帝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