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细雨在墓碑上洇开一层水雾,水珠缓缓滚落,像极了碑下长眠者无声的泪水。
江余静静注视著这一幕,脸上竟没有一丝情绪。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也没有不甘的质问。
他只是沉默地站著,目光扫过潮湿的碑面,又落在那束被雨水打蔫的小黑上。
“他走了,对吗?”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融进风里。
老刀本以为,像他这样执念深重的鬼,在得知苦苦寻找的人早已离世时,会化作厉鬼爆发怨气。可眼前人却平静得近乎诡异,他不解地挠了挠头:“那个……我能问问,你俩啥关係啊?”
江余垂下眼睫,唇瓣微微颤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朋友。”
墓碑上的刻字清晰而刺眼:
“时降停
享年15岁”
十五岁。
原来他十五岁就已经不在了。
难怪……自己永远等不到他。
江余一动不动地站在墓前,仿佛时间在此凝固。
老刀见事情已了,也不指望再收什么报酬,挠挠头转身要走。
“叔。”江余忽然开口,“我有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他没有来找我?”
老刀一愣——人都死了还怎么找?但转瞬便明白了江余的意思:他问的是魂魄,是执念,是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留下。
老刀嘆了口气,抬手指向四周:“你瞧瞧这些石头。”
嶙峋的泰山石如沉默的守卫,镇在公墓的每个方位,將煞气死死压住。
“再往前就是烈士陵园,英魂浩荡,哪个鬼祟敢在这儿作乱?”他摇摇头,“所以他根本出不来,早就投胎去了。”
剎那间,江余的拳头猛地攥紧,牙齿深深陷入苍白的唇瓣。
“他…他早就走了?”声音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
“对。”老刀的回答简短而肯定。
“就剩我一个人了?”
“呃…这个我不知道?”
突然,江余的手死死捂住额头,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颓然跪坐在地。他的肩膀微微颤动,却连一声呜咽都没有发出。
老刀向来不提供安抚鬼魂的服务,这样的场景他见得太多。他只能轻嘆一声,粗糙的手掌在江余头顶象徵性地拍了拍。
江余通红的双眼从臂弯间抬起,目光落在面前那朵轻轻摇曳的小黑上。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瓣:“至少…还有这个…你看,这朵……”
“啥?”老刀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哪来的?”
显然,这朵神秘的小黑,只有江余才能看见。
江余久久凝视著那朵,又望向墓碑上永远定格在十五岁的少年面容。生与死的界限在此刻如此分明,却又仿佛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