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茵亦步亦趋地跟在裴溯身后,往通路前方走去。
大约走了一刻多钟,脚下不再是盘根错节的林地,入目是一片荒草丛生的缓坡,走过缓坡之后,视野豁然开朗,眼前是远山环抱的开阔平野,平野中央似乎坐落着几户人家。
在被困密林多日后,得见村落人户,恍若隔世,沈惜茵既惊且喜,唇角微扬。
但很快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此刻正是朝食时辰,那几户人家屋前却不见炊烟升起。这附近四野皆是杂草,也不像是有人住着的样子。
沈惜茵抬头去看裴溯,见他神色沉肃,未有丝毫松懈之态,心中逐渐明了,这里大约还是迷魂阵中。
裴溯察觉到她的视线,略微回避,淡声道:“我去前边看看,你……随意。”
沈惜茵听见他跟自己说话,微微一愣,意会到他可能不太喜欢被她跟着,点头应了声:“好。”
见他去了远山方向,沈惜茵抬步朝村落那边走去。
那是一座很小的村落,似乎荒废已久,土坯的房屋跟前野草长得有人头高,墙角满是青苔和蛛网,门板栅栏残破腐朽,空气中混着一股木头霉烂的酸臭味。
四周安静得出奇,只闻得些许虫鸣声,半点人烟也无。
沈惜茵大体在村中转了一圈,找到一间还算齐整的小屋,打算在里头暂住。心想有瓦遮头总好过在密林里风餐露宿。
她推开小屋的木门,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
沈惜茵掩鼻轻咳了几声,抬眼打量四周。
清晨浅淡日晖自窗棂破洞涌入,照清飘散在空中的尘埃。屋子里有桌有椅有床,还有做饭食的灶台,真是再好不过了。
灶台旁有打火石,柜子里有用剩的蜡烛,虽然陈旧些,但看着尚还能用。
墙面有几处剥落,露出里面混着草梗的白黄土坯,屋顶有些许漏风,不过收拾收拾便好了,都不是大问题。
沈惜茵利索地卷起长袖,扎起繁复华裙,忙碌了起来。
裴溯从远山探路回来,走到村中时,看到的便是她俯身在屋顶上修补房瓦的身影。
也不知她从哪里寻来的木梯,爬上了房顶,正用废旧的砖石和草泥仔细填补着渗漏之处。
正午日头正烈,她的额际颈窝沁出细密的汗水,须臾凝成水珠洇湿了衣襟,微喘间胸口晃动带着衣襟一起一伏。
那片衣襟曾经也沾染过他的汗液。
裴溯抬手轻摁眉心。
她专注在手头的活上,白皙的颈上沾了抹泥也全然未觉。
裴溯望见那道突兀刺目的泥痕,深觉不很雅观。
大致弄完了屋顶,沈惜茵抬袖擦了擦眼睫上挂着的汗珠,潮润唇微张,长长呼出口气。
收拾好用剩下的残砖泥草,扶着木梯从房顶下来。
年久沉旧的木梯嘎吱作响,午间烈阳晒得她眼前发晃,脚下微一趔趄,带得木梯发出一串令人牙酸的声响,失了平衡往一侧倾斜,险些要将她抛落。
她惊得双目圆睁,还未及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前,定定地握住了倾斜的木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