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岚抬眸看她,声音轻缓,“嗯,你能陪我去吗?”
卫锦云“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陆岚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劳烦卫掌柜给我准备些精致的点心,七八块不要重样,王婶酿的冬酿酒,也劳烦盛一壶,用食盒装就好。所有东西,从我的牡丹卡里扣。”
“收到!尊贵的牡丹卡会员陆巡检陆大人。您稍等,我去给您装点心,冬酿酒这就给您盛!”
卫锦云说着转身往后院走。
展文星和荆六郎对视一眼,默默低头扒粥,假装自己是两尊看不见的石像。
卫锦云拎着装着点心和冬酿酒的食盒出来时,陆岚已经歪在屏风后的藤椅里睡着了。
甲胄虽冷硬,长睫却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他褪去了平日里的冷沉,显出几分难得的温顺。
卫锦云放轻脚步走到展文星身边,“他这伤到底怎么受的,不是说水寇早少了大半吗,陆岚的功夫,怎么还会受伤?”
展文星连忙回话,“卫掌柜别急,这次不是寻常水寇,是之前潜逃的漏网之鱼,在长江里躲了三四年,前些日子才露了踪迹,陆大人追了几日,总算把人当场就法了。”
卫锦云皱着眉追问,“那他腰间的伤”
展文星摸了摸鼻子,眼神飘了飘,含糊道。“至于陆大人腰间的伤这,这我也说不太清,当时场面乱,没看清细节。卫掌柜,这事儿您还是等陆大人醒了,自己问他吧。”
说罢他赶紧低头,默默吃粥。
卫锦云瞥了眼藤椅里睡得安稳的人,轻轻把食盒放在旁边的柜台,又拿了件厚斗篷,小心地盖在他身上。
云来香里进进出出的客人不少,挑点心的,歇脚喝热茶的,备年货的,却都心照不宣地放轻了脚步,连平日里爱闹的孩童,都被爹娘按在座位上,乖乖咬着点心不吭声。
方才街上的动静早传开了,大家都知晓陆大人回来了。每一年年前,他都会去再去长江巡一圈,确保大家过个好年。
有人偷偷瞥一眼屏风,小声跟同伴念叨,“听说陆大人又受伤了,为了咱们平江府的水路太平,真是拼了,也不知晓陆大人的身上到底有多少旧伤。”
另一个人赶紧点头,“可不是嘛,这几年江上安稳,全靠陆大人盯着。唉,其实他也才十八岁。全平江府知晓他的心意,只有”
话没说完,被旁边人轻轻碰了碰胳膊,两人立刻闭了嘴,却都默契地看向柜台后打算盘的卫锦云。
卫锦云正算着过年的账,只偶尔抬眼望向藤椅,见陆岚睡得安稳,唇边漾出一点笑意。
她只当他是回来路上累着了,却不知,这满云来香都看清的心意,唯独她自己还站在大雪里没有看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陆岚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他嗓音还有才睡醒的倦意,哑声道,“看多久了?”
卫锦云手还悬在半空,当场被抓包。
“你伤到底如何?一会我们还是去看大夫吧。”
她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陆岚没应声,只微微侧身,把腰间的那一点白布往她面前露了露,“那你碰碰我,我看看疼不疼。”
是他让她碰的,不是她自己要碰的。
卫锦云听话轻轻碰了碰布面,没摸到硬结,也没渗出血迹。
她的手指左碰碰,右挪挪,一边碰一边追问,“这里疼不疼,那这块呢?”
“穿了轻甲,好像察觉不到。”
卫锦云抬头瞪他一眼,伸手扯了扯他甲胄的系带,“那你把甲脱了,都回平江府了,还穿着这个做什么?脱了我再给你看看。”
这话一出,不远处的展文星刚喝进嘴里的茶“噗”的一声喷在荆六郎的脸上。
陆岚的手覆上甲胄的系带,“这不好吧,卫掌柜。”
卫锦云放下系带,“那我不给你看了。”
陆岚起身,从手下那里拿了衣裳,熟练地往后院走,“我去脱甲,我们出门。”
不过片刻,换了身他不常穿的月白劲装出来,少了甲胄的冷硬,多了几分温润。
他走到卫锦云面前,拿起她备好的食盒,“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我想带你去。”
卫锦云问,“去哪里?”
“一位故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