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蛇人忙不迭地抱着竹篓跑了,害怕跑晚一步会被以用毒蛇袭击锦衣卫的罪名抓进牢里。
沈悠然没有在大街上久留,拉着今安在去找布料货源了。
裴怀瑾毫无波澜地看着他们远去,转身从锦衣卫手里拿过那一支差点射中沈悠然的铁箭,指尖压过铁镞,感受其冰冷与锋利。
过了片刻,有锦衣卫过来道:“大人,厂督想见你。”
厂督是东厂的首领太监,而东厂如今与锦衣卫表面和睦,实则势如水火,互相争权,互相压制。厂督要见他,准没好事。
裴怀瑾把箭折成两截,弯了眼,轻笑道:“厂督要见我?”
大理寺。
负责盯梢陆家的人回来禀报,今日一早,陆翊回来了。
萧辞手里有先前陆翊私通匪徒的证据,抓人的符节也早就盖好了官印,将陆翊抓捕回来送进牢房逼问,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但这一法子,恐会打草惊蛇……
“陆翊回来之后,在做什么?”沈云姝问盯梢的那人。
“他回来后不久,便带着几个家丁,假模假式地出来找人……”
沈云姝当下便有了主意:“既然不能把他抓回衙门,那我去把他引到旁处,咱们私刑逼问他……”
萧辞惊愕地看向她:“沈姑娘,动用私刑,那是犯法……”
霞光如丝,穿透薄雾落到听铃院窗前。门窗紧闭的房间还是一片昏暗,床榻旁垂落层层青紫色纱幔,帐中更是犹如黑夜。
纱幔遮挡视线,外间只能隐约听见里间传出轻微的翻身声。
陶朱推门进来,先是隔着纱幔看了眼里间,再轻手轻脚推开窗。阳光照入,房内霎时亮了一个度,却还不足以刺到帐中人双目。
昨夜沈悠然很晚才卧榻歇息,陶朱不想吵醒她,怕房间闷热,所以进来打开朝阳的那扇窗。
正当陶朱要退出去时,帐内忽探出一只手,像要抓住什么。
不等陶朱过去看,纱幔被人从里面掀开。沈悠然伸出大半个身子,喘着气看她:“陶朱?”
陶朱心细如发,见沈悠然额间冒出几滴汗,眉头微皱,呼吸不顺,料想她这是被梦魇着了,遂快步过去拉起纱幔:“做噩梦了?”
沈悠然坐在床边叹气,揉了下太阳穴:“嗯,做了个噩梦。”
“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七姑娘不必放心上。”陶朱替沈悠然擦去汗,又唤别的丫鬟到外间端来水,浸湿帕子给她细细洁面。
阳光愈发明亮,沈悠然往窗外看,被刺得眯了眯眼:“你是不知道,这个梦到底有多可怕,我的铺子全没了,钱也被人抢走了。”
陶朱哭笑不得,她刚刚探出手想抓住的是铺子和银钱?
说实话,陶朱一开始并不看好沈悠然说的生意,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扔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不过,非得早出晚归打拼生意,累坏身子。
至今陶朱仍然无法理解。
今天发现沈悠然对那些生意不是一般的看重,她把它们当成命根子了,白天想着,梦里也想着。陶朱想劝她收心的念头再起。
陶朱语重心长道:“终身大事才是女子的头等大事,奴觉得您不该本末倒置。何况商户不受人待见,您这样对您的名声不好。”
沈悠然不在乎:“管他们待不待见呢,我凭自己双手赚钱。”
“话虽如此,但闲言碎语终究是会影响到您,女子出外也不安全。七姑娘勿怪奴多嘴,奴是真心望您好。”陶朱放好帕子。
她思索一会:“陶朱,我不想像八妹妹那样被人看似精挑细选,实际随意地许配出去,往后余生,困在一方宅院里相夫教子。”
“您和八姑娘不同,您是嫡,她是庶”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沈云姝以为他不愿答应,便将目光放到裴怀瑾身上,“大哥,你可愿意帮我?”
一夜未曾合眼,裴怀瑾一双清眸已泛起红线般的血丝,眉弓之下笼着一片青影,滴水未沾的喉咙,干涸发紧:“我也有此意。”
萧辞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你们不能知法犯法,罢了,我与你们一道儿去,我知道有种逼供的法子,不会留下痕迹……”
准备妥当后,几人离开了大理寺,很快找到了在街上游荡的陆翊。
裴怀瑾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那客栈也是我们裴家的家业,待会儿你将人引到那里去,我和萧辞在天字一号房间等你……”
“好。”“既然如此,那我即刻写信回扬州,让家中下人寄信过来。”沈悠然撒谎不打草稿,真把自己代入傅迟未婚妻这个角色了。
裴怀瑾唇角微弯起,无意地看了一眼她放在膝前的手,没很快移开目光,反倒是多看了两眼。他没拒绝:“有劳钱姑娘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