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左这才满意。
“怎么样,我这个插手你和予白之间的人要死了,是不是很高兴?”他话锋一转。
“那倒未必。”她语气不咸不淡,“您听过一句话没?‘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她顿了顿,目光淡漠,“说不定您还能活到一百岁。”
这小姑娘,吉祥话和骂人的话一起说。
周淮左气笑了。
被他这么一问,孟逐想起之前在凉亭里,他气若游丝时的话,皱眉问他:“我倒是好奇,连自己的死,你都要利用来试探人,还真是……”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够奇葩的。”她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表达。
周淮左不恼,反倒笑得愈发愉快:“那当然,这么难得的时刻,最能测试人性。生死关头,人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那您看出了什么?”
他的笑慢慢褪去,只剩一片沉静。
“你太心软了,成不了大事。”
孟逐哼了一声,懒得争。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病房里只有心电仪缓慢而规律的滴声,和走廊远处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良久,周淮左忽然轻声道:“不过……”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掠过水面。
“在这个时代,能遇到一个真正心软的人,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接近“感谢”的一句话了。
对于周淮左这种人而言,世间万事皆可交易,感恩二字太奢侈。
但孟逐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默不作声地收下了他的感激。
*
探视时间结束,孟逐刚一踏出ICU的玻璃门,就被守在门口的林月兰和周正烨截住了去路。
林月兰几乎是扑上来抓住孟逐的手腕:“老爷究竟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说清楚!”
她的指甲修得很长,透过布料都能感觉到那种尖锐的疼痛,令她想起那日周正烨的手。
母亲和儿子一个样。
“抱歉,董事长的命令,无可奉告。”孟逐面无表情地挣脱她,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林月兰颐指气使,眼看就要发难,被周正烨拦住。
“妈,你先回去,我来解决。”
他转向孟逐,脸上挂着那个熟悉的完美笑容:“孟小姐,借一步说话。”
手腕上残留的疼痛提醒着孟逐这对母子的可怕,她担心周正烨会再次失控,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好点头同意。
他们走到医院走廊的拐角处,这里相对僻静,高大的绿植能够遮挡其他人的视线。
“我就问一个问题,”周正烨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我爸的遗嘱立好没?”
孟逐一愣。
她原本以为周正烨会像任何一个正常儿子一样,先询问父亲的病情、手术情况、恢复进度……可他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遗嘱?
父亲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在他眼里,竟然完全不重要。重要的只是那份能决定他未来地位的遗嘱。
这种冷血的态度让孟逐感到一阵寒意。
“孟小姐,我不喜欢你的这种眼神,”周正烨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震惊和鄙夷,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亲情是奢侈品,利益才是根本。我父亲应该也告诉过您类似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