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让你看到这种样子。”
她从桌上摸起香烟,又顿了一下,抬眼看孟逐,“介意吗?要不我去阳台抽。”
“没事。”孟逐摇头。
“好,那就不好意思了。”章斐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整个人似乎瞬间清明了一些。
她一边抽烟,一边仔细看着孟逐的提案,不时用笔在上面做标记,给出逐条注解。哪些部分需要法务部门确认,哪些内容可以进一步找产品专员讨论备选方案,每一条都详细到位。
当她终于看完最后一页时,长长地呼出一口烟,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做的好,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
孟逐的心头一暖。
夜已经深了,她本该顺势告别,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斐姐,你刚才说……要走,是认真的吗?”
章斐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唇角牵出一丝苦笑。
“能怎么办呢?”她又点起一根烟,靠着椅背仰起头,“总部那边施压越来越狠,不光要我保住周氏的户头
,还要求他们继续注资。你也看到了,最近新闻不是说周氏准备集团重组嘛,瑞士那边怕他们抽走资金。”
她吐出一口烟雾,声音比平常低哑了些。
“更何况,”她顿了顿,“听说Nicole的新东家,已经在接触周家的其他人了。”
“Nicole?”孟逐猛地一愣,“她不是还在Gardenleave(竞业限制期)吗?”
“我们这个级别的RM,GardenLeave也不可能和客户彻底断联。”章斐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弹了弹烟灰,“我看Nicole应该是搭上了周氏二房,想着把FS的户也搬到新东家去。”
孟逐沉默了。
周氏虽然内部斗争不明朗,但豪门恩怨一直是港城八卦的焦点。她之前大概了解过:周淮左两任妻子,三个孩子。大房之前和周淮左闹翻,现在住在碧山医院,那是全港最贵的私立精神病院,听说永不对外探视;她的女儿也早早在继承权竞争中出局。原本二房林太太的两个孩子是默认继承人,没想到十年前,周淮左忽然从内地带回了一个母不详的私生子——周予白。
现在,周淮左准备将资产打包入家族信托,管理人将在几个孩子中挑选。每个孩子分到的账户表现如何,将直接影响他们在周淮左心中的能力印象。
Nicole之前搞砸了FS的户,正好借花献佛,搭上二房。
这简直是一盘大棋,而周予白正处在风暴中心。
孟逐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章斐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未来,语气缓了几分:“你不用太担心,就你现在这表现,就算我真走了,你也能在FS站稳脚跟。”
“斐姐,我……”
孟逐看着她,那双总是干净利落的眼睛此刻布着淡淡的青色。电脑屏幕还亮着,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堆满了一周七天,甚至需要参加不少欧洲时间的会议。即使这样忙碌,她还愿意抽出一周时间陪自己跑客户,其实完全可以委派给别人。
这些天来,章斐耐心开导她,化解她对工作的怀疑,鼓励她前进……孟逐真的不希望她离开。
她双手紧握,心中做了个决定。
“斐姐,明天晚餐时间,你有空吗?”
*
第二天一早,孟逐就下了楼。
她特意掐着时间,知道章斐习惯每天上午去健身房做一个小时有氧,正好趁她不在时悄悄出门。
她正准备给周予白发消息,忽然听见一声短促的喇叭声。
白色的京牌帕纳美拉停在酒店门廊下,车窗缓缓降下,周予白戴着墨镜,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冲她勾了勾手指。
孟逐正要走过去,眼角却忽然捕捉到大厅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本该出现在健身房的章斐竟然坐在大厅里,正悠闲地喝着咖啡看报纸,仿佛下一秒就会抬头看见她。
孟逐吓得脑子一空,来不及多想,直接拉开帕纳梅拉的车门。
“你坐错边了。”周予白还来不及提醒。
孟逐急急忙忙地挤进车里,身体半挂在他身上,手撑在他腹部,胸。前的柔软毫无预警地压了上去。
周予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喉结猛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她的鼻息扑在他耳侧,鬓角贴鬓角,她身上带着洗发水的香气,还有一点女人特有的清甜热气,全都一股脑儿灌进他脑子里,像是有人捂住了他的呼吸。
“阿逐,”他的声音有些哑,“你一大早就这么热情,我有点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