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车厢突然一个急剧摇晃!
久违的急刹车感觉让韩景妍差点飞出去,还好抓着窗沿稳住身形才没完成在车厢里摔一跤的壮举。
从四匹马错落的嘶鸣可以听出,摇晃是因为隗有锡突然拉住马车。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什么木头在烧的声音。
“还请殿下与韩御医稍候,前面车马说路上有些阻碍,我们车队恐怕需要绕路。”
其实不需车队前面的人说,他也看出问题所在:虽然在白天,不如夜晚明显,但以他的目力,能看到前面远远的有几棵树起了火。
火势本来不大,应该趁着不大扑灭继续赶路才是,但野火无非是那几个原因,开荒、烧肥、上坟烧纸、雷击起火。此处一无人烟、二无坟茔,青天白日更不见什么雷电,当然只剩一种可能。
故意纵火。
詹事府留下协调的主官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下令车队先掉头返回上一个岔口,且附近没有水源可以灭火,只好分出一队人去两边砍斫树木,以开辟一道阻燃带,免得山火蔓延。
他想,火势此时还不大,阻燃应该不难,真正麻烦的在于,靖王的车队和他们同在一处,皇家自然先行,此刻靖王的车队在后,他们在前,反而不好疏散了。
就在他愁闷如何协调之时,变故陡生!
派去伐斫林木的卤簿将道旁的枯树一砍,里面却不是平常伐在木头上的质感,而是松脆的,疏散的,一下就断了。他们还来不及疑惑为什么砍得这样容易,枯木里窨藏的艾绒、白磷与曾燃烧又被人故意熄灭的木头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复燃!
这些枯木预先淋过桐油,此刻见火,如同春笋见雨、船帆见风,毕毕剥剥地猛烈燃烧起来!
“不要去管火,先疏散人!”主官知已中计,急道。
车队一行人还算镇定,但最大的变数尚不在人。
数声嘶鸣此起彼伏!
马比人对危险更敏锐,也更恐惧,生物本能里对于火的恐惧已让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我劁,什么玩意儿。”韩景妍疼得忍不住骂道。
烈火惊马,连带着车横冲乱撞,她被晃得撞在窗沿上,饶是有头盔保护也疼得不轻。
旁边的陆青梧也好不到哪里去,跌坐在地,捂着头蜷缩角落里以减少碰撞的次数。
隗有锡知道马受惊的后果有多可怕,竭尽全力稳住车身,左手缠住缰绳稳好方向,尽量让车相对平稳不至于侧翻。
那种摇摇晃晃、无比颠簸的情况不知过了多久,四匹马不知道是跑累了还是因为远离了危险,逐渐平静下来,速度也渐渐放缓。
待到隗有锡终于将马车停下,韩景妍小心翼翼地将帘子掀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给她干哪儿来了,这还是胤朝吗?
周遭的林木虽算不上蓊郁,但已比方才路边的枯木茂盛太多,更不要说和一路赴豫途中广袤的田野比起来,已称得上一句郁郁青青。
地形也不是一路上常见的平原,而是山地。
马渐渐平复下来,也不知道与这里的地形与树木有没有关系。
“这里大概是太一岭的余脉,坡面迎风,雨水足……嘶……所以地貌与豫州常见的大不相同。”隗有锡判断出大概的位置,为韩景妍、陆青梧二人解释道。
韩景妍震惊于人形GPS的强大的同时,也和陆青梧一样听出隗有锡的不对。
“你的手怎么了?”陆青梧惊道。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隗有锡左腕无力地垂着,腕部肿起,小臂和手掌更是畸形地错开。
方才他强行控住马车,缰绳上传来的力竟是将他左手腕生生拉脱臼了。
“你别动。”韩景妍跳下车,上手先检查他手掌和小臂。
刚刚那样大的力,很有可能不止关节脱臼,前臂尺骨、桡骨生生扯断都是有可能的,而前臂的构造特殊,这处的骨折如果不及时处理,造成的骨筋膜室综合征在这个年代,是完全可以要命的。
幸而他似乎没有骨折,只是第一次遇到女医生直接接触肢体给他处理,有种难以言说的忸怩,几乎是反射性地想把手抽回又忍住。
“你稍稍忍一下,我给你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