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火车的轰隆,先是细微的马蹄嗡鸣,随即迅速成长为一种坚定、带有自由的咆哮。
贺天然蓦然回头。
逆着漫天席卷的霞光,一道剪影正撕裂地平线——
那是一辆复古的美式巡航摩托车,骑车是一个女孩,长发在风中恣意飞扬,周身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晕。
女孩刚才在车厢里追逐过一架纸飞机,此刻却驾着更快的坐骑,来追逐一个迷途的人。
一个利落的甩尾,摩托车稳稳停在男人面前,截断了前方的孤寂。
温凉一脚支地,一把摘下头盔,霎时间,她的一头长发如瀑般泻下,被夕阳点燃,飞舞成一面灿烂的旗帜。
“我不是让你在检票口等我吗?”
“我怕你真的把我腿打断。”
“你不走我怎么会打你?是你又想搞不辞而别吧!”
“是节目组让我……”
“你哪来这么多借口啊!”
“我身上都没时间了,敲两下钟就淘汰了,我没办法啊,咱们总得讲规则吧?”
“你没时间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不是,你讲不讲道理啊,我不敲钟你怎么走?”
“我有说我想赢吗?我有说我想走吗?贺天然!你不要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
温凉微微喘息,脸颊因疾驰而泛着红晕,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仿佛她是穿越了整个黄昏的重量……
只是为了赶来,成为某人的终点。
生命中充满乱七八糟的问题,像走在没有出口的那个迷宫里
一次又一次只会用借口逃避,怎么你从来没对我彻底的死心
我有何德何能值得你珍惜,为何你对我有求必应……
男人挠挠头,问:“那……现在怎么办?”
女人执拗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像是委屈,又像是在赌气,双眼渐渐累积了一层水雾。
“好好好……先停先停……”贺天然见状不妙,立马是绕到温凉身后,跨坐在摩托的后座,“我们一起,现在你去哪,我就去哪,可不可以?”
“你滚下去啊~!”
姑娘摇摆着车头与腰肢,贺天然现在反倒成了一张狗皮膏药,嬉皮笑脸道:
“我不啊,我本来以为自己都被淘汰了,就这么沿着这条铁路永远孤独地走下去了呢,现在有人来接我,我可是不撒手了。”
“你别骗我……”
“我不骗你。”
“你就爱骗人!”
“我不骗人,我今天骗人都是节目需要!走啦走啦!”
爱我这样的人对你来说不容易,我的痛苦你也经历
你是唯一陪我到天堂与地狱,每次一想到你
像雨过天晴看见一只蝴蝶飞过了废墟,我能撑得下去,我会忘了过去
是你让我找回新的生命……
温凉一咬下唇,像是憋着一口气似地一拧油门,摩托如一头觉醒的猛兽,载着两人猛地蹿出,它不再沿着既定的、平行的轨道前行,而是桀骜地冲下路基,扎进无垠的、被夕照渲染得如同金色海洋的旷野。
土地在车轮下震颤,荒草不断扑打、掠过车轮,溅起零星的金色碎屑,两人耳畔的风,自由的呼啸着。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与那条有着既定轨道的世界再无交集,镜头里,他们化作天地交界处一个跃动的光点,不是被落日吞没,而是主动地,欢快地融入了那一片最为浩瀚的光明之中……
“喂,你到底把车开哪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