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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决断没有错,沉沦者是唯一拥有“爱”的外道。尽管那是虚伪的感情,但黑月愿意给予无偿的爱。
它愿意爱所有的生命,只要对方认同它的理。如果黑月能够降临地球,那么人类也将成为它的子民,在血肉之月上享受永恒的幸福。
所以,她要召唤忘却摇篮。
她要亲手实现预言,以此为手段完成拯救。
做出这个决定时,王权没有任何负担,因为这就是当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将血盟一直以来的做法发扬光大。
去杀死一部分人,去拯救更多的人。
她整理好情绪,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行动。她在字面意义上拥有了王者的权力,开始打理这个古老腐朽的组织。这并不比管理一座学校艰难多少,因为她仍然理解每一个人的思维。用不同的面貌出现在不同人的面前,就可以轻松地诱导他们的行动。
她开始习惯成为他。最终成为它。它将那位被拷问的家主的死亡引导向黑巫师的方向,由此而快速得到更多关乎黑月的仪式信息。
但一个失误总会留下更多的问题,何况她还在未来推演中耗费了足足一年的宝贵时光。不久后它迎来了新的考验,维卢斯的家主怀疑到了血盟内部。
以人类的标准而言,那个男人的能力可谓出类拔萃,他甚至找到了王权的一处据点。如果放任维卢斯调查下去,他很快会找到王权身上。
但是维卢斯与老人的思想不同,那是个作风复古的硬派男人,他绝不会同意与敌人同流合污,而崇尚战斗至最后一刻。双方没有合作的可能性,所以王权安排好他的结局。
它亲手击杀维卢斯当代的双蛇,给懦弱的卢卡斯留下一点暗示,如此一来维卢斯自然覆灭,再无隐患。
如今想来那是它犯下的第二个错误,它应该亲手埋葬维卢斯的血脉,不留任何可能性。但它太忙了,太忙了。它有数不清的事情需要处理,甚至顾不上处理自己。
因此当它发觉维卢斯家族有了新家主时,对方已经基本掌控了家族势力。它暂且没有与新的维卢斯为敌的理由,何况有新的东西吸引了它的兴趣。
一个能力极强的幼年人类,或许是受到武修的模因影响而出现的稀少个体。他崛起的速度很快,王权难得起了些兴趣。
它很缺帮手,或许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它向维卢斯家族下达了特殊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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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不觉得像在坐办公室?安逸,平和,日复一日。”
这是一个很虚无的人,因为精神充实的人不常对手提箱说话。他堂而皇之地违反着社会规则,连驾驶证都没有却在高速路上狂奔,不怎么恭敬他的老板,不怎么尊敬血盟,似乎也不怎么在乎眼前的生活。
“ひとりぼっちのクリスマスイブ~冻えそうなサイレントナイト~”
(孤独一人的圣诞之夜,似乎要冻结的宁静之夜)
“ここからどこへ行こう,もう何も见えない,空の下~”
(现在要往何处去,星空下我看不到前方~)
他忽然大声地唱起歌来,操着一口很不标准的日语,不会念的干脆用汉语音混过去。他唱的是一首老日语歌的高潮部分,但那歌还没开始放。
唱到一半他似乎才想起来这事,调整了半天车载cd,顺带将前面的大卡车超了过去,很孩子气得别在卡车前头。后视镜里能看到卡车司机探出脑袋大声骂娘,他笑着点了根烟,烟灰飘到那司机的脑门上。
王权有点迷惑,因为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它完全猜不出他的想法,他似乎只是……什么也不在乎,所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他才抽了口烟就让出车道,顺手丢了包烟给那恼火的司机。卡车司机不知所措,他大笑着加速走远了。离开高速时他向箱子投来一瞥,箱中的王权看到了他的眼神。
他眼中怀着淡淡的期待,那是王权第一次理解这个人的想法。他很希望这个箱子里能有些稀奇的东西,来打破自己无趣的人生。
在打开箱子的瞬间,那种期待变成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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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权背负着非常宏大的使命,倒计时每时每刻都在缩短。但它总还是能腾出一天来的,它打算用这一天正式与祭生之蛇交流一下,或许有希望用他作棋。
“那就是真见过了?它厉害不?”
“赶不上我!”楚衡空自信地说。
真的很自信,他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心底里却有种有种不可动摇的信念,像个自信的原始人。这种莫名其妙的信心让王权觉得非常有趣,它编了个“观察任务”的谎话,结果对方还真相信了。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王权要处理太多事情,怎么有时间浪费在一个杀手身上。但他好像真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价值,他眼中的自己似乎是世界的中心,世上每一个人就该围着他转。
王权给自己多放了两天假,毕竟它太久没有过休息,而逗这个野蛮人比杀人更能提供趣味性。它本打算用伪装戏弄楚衡空,但后者很快学会识破。野蛮人的学习能力出乎意料地强。
它决定稍微用点心去研究这个人类。包括他的喜好,思维与人生规矩,模仿出楚衡空的人格应当对缓解压力很有效果。
但王权失败了,就像初次见面时它看不懂对方一样,如今它也模仿不了对方的做派。人类总有所欲所求,但野蛮人似乎什么也没有。没有追求没有渴望没有弱点,仅仅是强大地存在着,品味着虚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