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燕夹在中间,看着已经闭了眼一副不再掺合她们的郑悦,不耐烦“啧”了一声,最后她睨了一眼温宁发肿的脸,嚷嚷着道,“哎呦宁宁,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快回去拿点冰块消消肿。”
疼痛感不是假的,她慢慢放下手,低声“嗯”了一声,便转身就要走,临到门被拉开时,郑燕略微尖锐的声音就打断了她即将迈出去的那只脚。
她吐着气,话音带着一丝迟疑和不真实感,温宁只觉云里雾里地有些茫然,她怔在原地,听郑燕冲她讪讪一笑,
“宁宁,你要交医疗费啊。”
“交完了再走,我垫了四千,剩下的,你……”
温宁点了点头,“我马上就回来。”
“不是。”
“宁宁,我垫了四千。”
温宁缓慢眨了眨眼,半晌,她古怪地看向郑燕,才挤出几个字,“我知道啊。”
郑燕张了张唇,她盯着温宁发白的唇看了几秒,才收回视线,“那你快去快回。”
温宁背对着她,缓慢地嗯了一声。
*
医院下面没什么绿化。
大大小小的车停满了这一带地,住院部下人很少,和就诊区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比。
温宁从口袋里把那张皱巴巴的诊单拿出来看了又看,她心情复杂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年少时的那股怨恨和成年后习以为常的麻木让她此刻心神不宁。
温宁坐在医院后草坪的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上,绿荫罩着她,发烫的阳光照着她披散着头发的另外半张脸,一明一暗地和她脸上一块白一块红相互称着。
脸还是很烫,温宁撒手摸了摸脸,她没去冰敷也没涂什么药,整个人丧气地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手机上飞速跳动的消息。
郑燕把一系列医疗支付详细地列了出来,她发着表情,带着撒娇的语气俏皮地把医疗费四舍五入后,委婉的催促她。
温宁在太阳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整个人浑浑沉沉,茫然地对着眼前的医院大楼发呆,两侧的人流在花坛的砖沿戛然而止,像是完全分明的两个世界,温宁静静地在人烟稀少的一侧呆坐着。
手机一轮又一轮的嗡嗡声终于把她的注意力罕见地吸引了回去,温宁带着怒火要去掐灭电话时,却在看到屏幕上的联系人明显一愣,
“许桑桑”。
她迟疑几秒,心神不宁的感觉把她的怒火全部点燃,温宁犹豫几秒,等电话一轮一轮落下,最后才在一连串的夺命电话里回了一个。
那边几乎是立刻接通,和许桑桑的声音截然不同,对面的男声带着急促,第一句话是,
“你没事吧,温宁。”
属于她前公司的隔壁上司。
温宁不知道这一通借用许桑桑的电话意欲是什么,她谨慎回答,
“怎么了?”
总不好是她临走负责的项目出了门题,追源到了这来。
“没什么。”那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梁怀远在那侧轻声道,“公司的海报出了些问题。”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这个项目之前是由你对接,但你一直没回信息,还以为你出事了。”
“没事就好。”
温宁几乎是立刻抄起手机,她强行把脱了水的自己再次打气充上,一边已经开始切屏订票,“我马上就回公司。”
“注意安全。”
那边轻声道。
工作日的路并不好走,少得可怜的几班车,硬座全部售罄,温宁匆匆忙忙订了无座的票,顾不上什么就挤进几人的出租车,她沉声道,“火车站。”
等足足一小时的颠路走完,温宁下车时几乎要吐出来了,她狼狈地扶着一旁的石柱子,干呕着对着塑料袋稳着心神被汗浸湿的发尖自然垂下,她惨白的脸上还来不及消的巴掌印格外显眼,火辣辣的痛觉在已经麻木的脸上细密地灸着,温宁迎着刺眼的烈阳眯着眼看着老旧的火车站,就这么措不及防在人群看见了熟悉的影子,然后她哇地一声带着眼泪吐了出来。
等到微微缓过神,她身侧带着火车气味的人满脸不高兴地伸出一只已经生茧了的修长的手,他眉毛凝成一团,带着明显的火气,压不住半点声音,冷着脸盯着她鲜红的半张脸,一字一句高声问,
“谁打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