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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顿饭（第1页）

范语提着购物篮在超市的蔬菜区来回踱步，目光在每一颗圆润的西红柿上停留。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表面，感受果皮微微弹性的触感，鼻尖也被淡淡的清甜气息触动。黄瓜排列整齐，散发着湿润的泥土味，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前些天陆承文做的的炒瓜片，蒜末在热油中跳动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每一根茄子都色泽饱满，她挑了半天才挑出最满意的三根，想象着将它们下锅的样子，油光闪亮的模样让她微微咽了口口水。

踱步到了肉类区，她仔细端详着鸡胸肉和猪肉的纹理，她挑了一块看起来颜色最好的肉，顺便拿了点鸡蛋，按照陆承文的要求捡了块豆腐。推车里很快堆满了蔬菜、水果和肉类，熟透的芒果散发出的香气让她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感到整个人都被夏天的味道包围。

超市的灯光在地板上泛着淡淡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蔬果混合的清香。她推着小推车穿过零食区，瞥见排列整齐的巧克力和饼干，范语挑了两条巧克力放进篮子里，算是作为采购食材给自己的奖励。

正当她拎着购物袋走出超市时，迎面就看见陆泽川和季然一前一后地朝她的方向走来。陆泽川手里拎着两瓶饮料，微微汗湿的发梢闪着亮光。范语一时有些愣神，陆泽川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挺拔而自然，肩膀微微耸动，手臂线条紧致而清晰，看起来格外清爽。

“打球回来了？”范语提着购物袋迎上去，尽量让声音平稳，但心跳却比平时快了一拍。

“回来了回来了，”季然抢先一步回答，“对面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哎，你买这么多菜？”季然咬着根冰棍，抬头不住地打量范语手里的购物袋。

陆泽川将手里的饮料递给她，是范语平时喝的乌龙茶，“给你带的。”范语伸手去接，陆泽川却没有松手，而是伸出了另一只手，“袋子给我吧。”男生没费多大力气就从范语手里拿走了购物袋，同时才把乌龙茶交换似地递给了范语。

范语小心地握着冰凉的乌龙茶，注意不让瓶身化掉的水珠流到自己胳膊上，附和着季然的话题，她注意到陆泽川喝了一口手里的冰可乐，男生微微仰着头滑动喉结，呼吸也随之微微加快。

阳光从树叶间透过，洒在两人的肩膀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陆泽川放慢了脚步，怕袋子里的鸡蛋过于摇晃。“你今天挑的菜看起来不错。”陆泽川随口说，眼睛却不时落在她手上，“这些都是晚饭的主角吗？”

“嗯，叔叔开的单子，说今天吃的简单点。”范语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她自己挑选食材的认真劲儿让她有些小满足。

陆泽川轻轻笑了笑，又喝了一口手里的可乐，范语发现自己开始留意他平日里不会特别注意的细节：嘴角轻微的弧度、手腕上的细微动作、步伐里透出的自然稳健。这些微妙的观察，让她心中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脸庞也变得有些热。

三个人边走边聊，话题从晚餐食材延伸到日常琐事，范语不自觉地放慢语速，想让这种轻松的氛围多停留一会儿。陆泽川偶尔挑眉，笑意微微荡在眼底。

就在两人快到小区门口时，季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你们俩住在南区？”

陆泽川和范语点点头，听到季然继续说：“听说那片好像要拆迁了，”季然顿了顿，“不过我也不太确定，是上次有个住建局的叔叔来我家吃饭说的。”

“你怎么也听起八卦了，”范语吐槽，“被传染了吧？”

“我这不是关心同学的日常生活！”季然争辩，“不跟你俩争了，热死人了我要回去了！”

男生深吸一口气狂奔过大片阳光跑到了树荫下的公交站，回头对他俩拼命挥手，“川哥记得晚上把今天的物理练习最后两道大题给我看看！”

范语和陆泽川对视一眼，彼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没太在意季然的话。

上了楼他们在门口道别，范语拿着饮料回到自己家，心里却仍然回想刚才的每一个瞬间——递饮料时不经意的目光、路上轻声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她心底留下了印记。像阳光一样温热，却并不严酷。

夏天几乎是出门一趟身上就要浮起一身汗，范语冲了个战斗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心里不由得浮现出在姑姑家借住的日子。

房间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潮味，空气沉闷，天一热，姑姑的脾气就像化学老师上课放过的幻灯片，一块泡在水里的钠，接触的一瞬间就会爆炸。姑姑总是忙着抱怨，忙着照顾表弟和计较电费，她的生活费都是由父母直接打给姑姑，但全被姑姑用来补贴自家开销，会在她想要开电扇时皱起眉头，笑着说小孩子吹太多风不好，把她哄回闷热的小卧室，却在表弟喊了几天热之后一边抱怨一边找工人给表弟的房间装上了空调。

每当夜深人静，其他人都入睡后，她都会满头是汗地躺在床上，大开着窗户，连窗帘也不拉，在丝丝缕缕的热风里幻想自己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和自由。

更小更不懂事的时候，她还叫朋友来家里玩耍，姑姑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客厅里的吸尘器开的很响，盖住了她和朋友的说话声，随后是拖布摔在地板上，仿佛在提醒客人这是她的地盘。

到了饭点，她不会主动叫她们吃饭，甚至连一杯水都不多倒，连饭点也不会叫她们吃饭，反而语气暧昧地暗示朋友在这里赖的太久，朋友虽然小却很乖觉，第二次就不再接受范语的邀请，甚至在学校里也远远地躲开了范语。

而现在，她可以完全支配自己的生活费，可以决定买什么衣服、请谁吃饭、怎么安排时间。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轻轻笑了。拿起手机给蒋绸发信息：“明天一起去买衣服吧，我想去挑几件私服。”

姑姑可对她的用度一向抠得厉害，新衣服一年只在换季时买两次，更多时候是穿她不知道从哪拿来的旧衣服，大多是某个远房表姐淘汰下来的，那时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穿校服就够了，反正大家看不到私服。

直到自己搬出来住，才忽然发现衣柜里能在外面穿的衣服屈指可数。

这几天整理衣柜的时候，她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好像一个才刚学会生活的新人，面对空旷的衣架，需要重新添补自己和这个夏天的模样。

蒋绸很快回复：“好呀，我正想逛街呢，你的衣柜也确实该更新了，如果只看你的衣柜，大家会以为我国还没有改革开放。”

范语为好友的毒舌感到无语，索性撂下手机晾她一会，在屋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她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生活，独立而自由，每一个选择都由自己掌控，没有人干预，没人限制，甚至连买菜、做饭、安排学习时间都可以完全按自己的节奏进行。想到陆泽川在隔壁的身影，她的心中浮现出一种微妙的情绪，像是一种轻轻的依赖，又夹杂着对他的好奇和期待。好像他不只是邻居，也不仅仅是同学，而是在日常中能够带给她微妙安全感的人。

想到明天的逛街计划，想着蒋绸会帮她挑选衣服，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她想象着挑选衣服的场景：阳光下的橱窗、衣架上五彩缤纷的布料、镜子里自己穿上新衣服时的样子，还有蒋绸在旁边的点评和调侃，让她忍不住轻轻笑出声。

她将视线从橱窗转回房间，阳光照在桌上的芒果上，空气里弥漫着甜香。范语深吸一口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足感。她就这样在简单的生活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奏。食材的香味、阳光的温度、窗外微风拂过脸颊的触感，甚至是心里那一点点对陆泽川的悸动，都交织成一种温暖而微妙的感觉，让她对接下来的假期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