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老师,工资那么高吗?”
宋思听盯着他,这样问道。
其实早就想问的,从之前去他在鹤城的另一处房子开始。
鹤城两处房产,还有车子,虽然那边的房价不算贵,但是那么大的面积,也不是笔小数目。
如今再看冰城的这处,距离中央大街近,地段好。刚才进小区的时候也看见了,小区绿化安保都不错,是高档小区。如今上来,看见这一梯一户的大平层,目测面积怎么都该有个四百多平……
老师那么赚钱?
看见她的神情,李牧迁了然。
他走到岛台前,倒了一杯水放到宋思听面前,开口解释道:“都在我爸名下。”
“这几年,他做了点小生意,还算富裕。”
听见这话,宋思听脑中自动浮现李牧迁爸爸的形象。
他爸之前在宋拜山的厂子里做工,她见过几次,看起来老实到有点木讷,在宋拜山厂子还没倒之前,便因为身体原因辞了职。
当年宋拜山死后,一些罚款和生意上的账还没结清,有些员工的工资还没到位,现金流不够,当时宋思听和奶奶是靠着变卖了宋拜山留下的家产来过渡的。
卖房需要一些时间,期间不乏有跑来闹事的职工,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还跑进院里又砸又骂,她和奶奶在屋里锁着门伪装成不在家,在外面的摔砸声中拼命压抑抽泣的声音。
最后,还是李牧迁和他爸爸赶过来,帮忙垫了钱,安抚了职工,才没有发生更严重的后果。
不知怎么又想到这里,宋思听心里又有点发郁色。
接过他递来的水,浅浅抿了一口,她才低下头,轻声说了句:“挺好的。”
声音有点闷。
察觉到她心情骤然变得低落,李牧迁淡折了眉心,绕过台面,走到她面前:“想到什么了?”
宋思听摇摇头,扯出一抹笑:“没什么啊。”
话落,又感觉心头更闷了点。
李牧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原地,看着她,显然是不信的。
将杯子搁到台面,宋思听别过去视线,看见剩下的半杯水在杯中悠悠晃荡,泛起涟漪。
半晌,她深呼吸
一口气,强撑着语气自然:“真的没什么,就是……想我奶奶了。”
宋思听的奶奶,是在她大一那年的寒假去世的,正好在元旦那天。
老人家一辈子没怎么出过道乡,在黑土冻雪绿山里劳作一辈子,将宋拜山拉扯大,后来,宋拜山有了钱,想过把她接到城里享福,但是老人家执意留在乡里,在宋思听的记忆中,只见她去过鹤城两次。
一次是宋拜山死的第二天,她得到消息,连夜赶过来,带着还没有理事能力的宋思听操办葬礼,为宋拜山处理后事。
还有一次,就是宋思听高考结束的那天,她拎着一篮野蓝莓,孤身一人站在校门口的角落,淹没在身边各色穿着旗袍抱着向日葵的家长之中。
鹤城的夏天不算炎热,但那天刚下过雨,天气沉闷。
考完最后一科外语,宋思听顺着撒了欢的考生们慢吞吞地走出考场,余光看见身边经过热心关切的家长,或开心或抱怨或痛哭的考生,她避开人群往外走。
从未感觉世界如此嘈杂。
然后,她就看见小老太太护着手中的筐子挤在人群中,翘首以待。
两人对上视线。
“……想吃蓝莓了。”
宋思听顺着记忆,同他聊起这件事。
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压下眼中的泪意,放弃继续回忆,拿别的话题作结。
“待会给你买。”
李牧迁缓步上前,轻轻将她揽进怀中,慢慢拍着她的背,柔声道。
落进他怀中,额头抵着他的锁骨下沿,宋思听眨眨眼,接触到他身上浅淡的松木味道,心绪慢慢平静。
“算了,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