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否凑巧,陆明话音刚落,帅帐内已传出一声呼喊。
“来人!”
陆明猛打了个激灵,黄石猝不及防呛了风,咳得惊天动地,然而两人的动作却都极快,齐齐冲入帅帐,就见李明月冷汗淋漓地坐在榻上,似是受了莫大的惊吓。
“侯爷!”
两人一时怔住,心想侯爷难道是做噩梦了?
李明月迟疑转身,望见黄石这年轻的脸庞和他身旁活生生的陆明,更是双目瞪大,像是有什么想不明白,又像是不可置信。
“侯爷,您没事吧?”
李明月揉了揉剧痛的后脑,梦呓般地开口,“打盆水来。”
“什么?”
“打盆水来,立刻!”
李明月少有的声色俱厉,黄石吓了一跳,还是陆明反应快些,迅速打了一盆水回来。
李明月一把夺过,定睛往盆中一瞧,水波清澈,倒映出了清晰的五官。
铜盆脱手落地,咕噜噜转个不停,水花四溅,浇湿了三人的鞋袜,令得陆明和黄石不知所以,“侯爷……不是要洗脸么?”
李明月跌回榻边,怔忪良久,才问,“现下是什么时候?”
“刚过了酉时。”
李明月摇摇头,“朕……本侯是想问你们,现下是哪一年?”
陆明大骇,心想侯爷是被什么迷了心智,怎么连哪年都记不得了,只有黄石愣愣答道,“天顺十七年啊。”
……
天顺十七年?
“这么说,朕是刚结束了北境的战事?”
李明月生怕自己记错了,又看向二人,“朕问你们,现下是四月吗?”
“朕?”
这个自称他们从未听过,但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莫说陆明,连黄石都吓得面无人色。
侯爷这是睡傻了?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李明月见二人傻了,也不追问,光着脚走出营帐,掀帘一瞧,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太好了。”
他竟笑出了声来,却又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溢出泪来,“太好了!”
李明月一拍膝盖,仰天长笑,“朕回来了!”
侯爷是不是疯了!
陆明和黄石惊恐之极。
李明月只管自己笑个不停,像是积攒了一生的苦郁,要借这一声声狂笑倾泻而出,眼角却偏有泪水潸然落下,一时竟分不出是欢喜还是伤心。
陆明壮着胆子上前,想要劝几句,尚未开口,李明月却猛收了笑,像是如梦初醒,“糟了!这个时候……苏先生他……”
……
春寒料峭,暗红色的晚霞才刚漫过苍穹,便被夜色吞噬得一干二净。
李明月点燃了帅帐内的烛台,指尖微热,他狠狠心,将手探入烛火,灼痛刺骨,他立时抽手,眸色却更亮了几分。
“不是梦。”
醒来后,李明月已用各种方法接连去“试”了多次,十指连心,双手伤痕累累,终于慢慢接受……
或者说,确定现实。
这时黄石揭帐而入,跪地禀道,“侯爷,您亲点的冀州士兵已聚齐了,一共三百五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