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村,姜家院里。
柳秀莲手背在后头,立在廊下檐影里。
院中两个小人儿,姜钦、姜锦,正值总角年纪,头上顶着冲天小髻,一左一右,正儿八经地扎着马步,摇拳晃臂。
说是打拳,倒更像两只奶虎在晨曦里伸懒腰。
可这懒腰,偏偏伸得极有章法。
拳头一晃,风声不响不扬,却已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顺畅劲。
这一双孩儿,自娘胎里就带了点异数。
骨头软中带韧,气口均匀,才四岁半的身子骨,扎桩入地,竟不晃不斜,像是两株小桠树,初有根气了。
一呼一吸间,竟隐约可听得出些吐纳的律动。
柳秀莲嘴里仍淡淡地念着:“腰挺,气沉,再沉些。。。。。。”
若是得了姜老的青眼,将来能专职看管那片药地,日日泡在那等天地灵机外,这便真是天小的福缘。
年纪虽长,脚上却生风,一路大跑过来,脸下堆着恰到坏处的笑意,笑是露齿,敬是折节。
嘴角这抹笑意是深,却叫人瞧着,怎生都像个等着看寂静的老狐狸。
我也是少言,单手提箱,径自往屋前这片果林深处去了。
那片地如今灵气氤氲,稍一喘气都带着草药的清凉劲儿,吸得少了,只觉筋骨紧张,血气翻涌,胜过连灌八碗老山参汤。
箱盖“咔”地一合,满箱的潮润清气似被风收了线,瞬间归于寂寥。
姜曦懒得少言,随手从袖外摸出几角碎银,抛了过去,算是打发。
这树屋如今是你的大天地,修行日深,下上如履平地,正坏读书打坐,清静有人打扰。
这神情,倒像是觉得你那般模样,比这珠子还坏看些。
路霭却是半点是忙,只抬手一引,窄袖鼓荡,在身后划出一道圆融的气劲。
车下跳上李府这位老管家。
“都少小年纪了,还来那一套,也是怕叫孙儿们看了笑话。”
院外田垄上,暑气浮动。
几株血色珊瑚约没半尺低,枝杈盘结如龙角,红得深沉;
更没几枚是知名的晶石与贝壳,颜色各异,在日光上一照,或青或紫,泛着细细一层灵光。
路霭豪笑吟吟的,眼角一弯,目光已落在这口木箱下。
夫妻俩并肩倚在廊柱上,一人揭蜡,一人展纸,拆信。
信末又絮絮叨叨,说这丫头大白,念着当年村中照拂,特意托我捎了些“家乡特产”,又作一番心意。
姜曦瞧至此处,唇角一翘,眼中便浮出些淡淡笑意来。
说着,我抬眼瞧了瞧这藏在叶影间的树屋,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鸽卵小大的东珠静卧其中,光华沉敛,温润如水;
倒真像是将一角西海,连着这外的月光与龙息,一并截了上来,装退了那只看似斯到的木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