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都赶到这一天了。”护士说:“有钱人也不太平。”
吴裳还没在林在堂床前坐下,听到动静又跑出来,看到阮春桂被人扶到一边,就问她:“没事吧?怎么了?血糖波动了?你早上没吃饭吗?”她尽管痛恨阮春桂,但也怕她出事。真奇怪,她痛恨一个人,又没痛恨到需要她死的地步。恨得不够透彻。
阮春桂摆摆手,让吴裳去看林在堂。
吴裳翻她的包,找出证件来,去给她挂号开胰岛素,折腾了几十分钟,把药放到她手里,让她赶紧回家。
“我不会把林在堂怎么样。”吴裳说:“你要死了还怎么防着我?回去吧。”
阮春桂说:“我只是心疼我儿子。”
“要么我把你儿子扇醒,让他起来照顾你?”
阮春桂闻言缓缓抬起眼,看了吴裳半晌后起身走了。吴裳这才回到林在堂病房。
这应该是林在堂第二次脑震荡。
他命可真硬,他家人下手可真狠。医生说好在没有颅内出血情况,不然就糟糕了。
林在堂对自己太狠了。
吴裳不知他在挡着门的一瞬间在想什么,那么紧要的关头下,他竟然想出了逻辑这么缜密的计划,可见他多么厉害。这是他的厉害之处,也是他的可怕之处。
林在堂晚上八点多睁眼了,他戴上眼镜,青肿着脸很是滑稽,故作懵懂地问吴裳:“你是谁啊?”
“别装。”吴裳说:“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跟我装什么失忆呀?”手指故意按在他脸上,他嘶一声:“疼。”
“林总现在知道疼了。”吴裳说:“这招倒是管用,他们都在派出所呢,警察说要看你的情况。”
“先待着吧。”林在堂说:“他们没再去找外婆吧?”
“谁还敢。警察同志教育过了。”
“那就行。”
林在堂想坐起来吃口东西,他好像很久都没跟吴裳这样单独安静地在一起了,吴裳也很久没这么心平气和跟他讲话了。
“饿吗?”吴裳问:“给你买碗粥?”
“鸡汤面,我想吃鸡汤面。”林在堂说:“你看在我今天为外婆拼命的份上,给我做份鸡汤面吧。”
“我叫面馆送来。”
“可是他们下的面跟你下的味道不一样。”林在堂说完叹了口气:“好吧,今时今日,你是不可能亲自给我做鸡汤面了,面馆送也行,再带点糍粑、螺肉…再…”
他在吴裳的瞪视下闭了嘴。这时外面有了动静,护士说不是探视时间不能进,吴裳出去看,看到公司的员工来探望林在堂。他们见到吴裳就说:“林太太,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吴裳想了想,摇摇头,嘴巴向下很难过的样子,手指在自己脑子边上画圈:“他脑子摔坏了,这会儿失忆了,谁都不认识了。大家回去吧。”
大家一听这么严重,只得走了。
吴裳又掉头回去,关上了病房门。
“接下来做什么?”她问林在堂。
林在堂对她说:“你回千溪问我爷爷能不能接受采访,讲讲外婆救他的故事?另外,这个遗产的事速速公正吧,以免夜长梦多。如果有什么事,我会担着。”
“你妈不反对吗?”吴裳问。
“这是我爷爷的遗产,她反对又能怎么样呢?”林在堂说:“爷爷也给她留了钱,她管不了那么多的。”
“我外婆不一定想要。”吴裳说。
“你问过外婆的想法吗?你不要主观臆断吴裳。外婆可能会有她的考量。”他说完就说:“我的饭快到了吗?我又饿又晕。”
吴裳不知道外婆怎么想,她想跟外婆谈一谈。林在堂这句话是对的:外婆或许有自己的主观意愿。
“你先回去跟外婆谈。”林在堂说:“现在就回。”
“你自己没事?”
“这么说吧,如果我说我需要人照顾,愿意照顾我的人,从这里排到医院门口。”
“…你说话挺像你二叔…”
吴裳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