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是晚上十点多,他从工厂回到千溪,吃过晚饭,还能有一些消化时间。日子突然就从容舒适起来,他整个人也日渐恢复了气色。
夜风吹着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叶曼文正在二楼窗前给阮香玉打电话,看到这个情形就说:“这两个人,即便是在做戏,但也有点真情在的。”
“怎么这么说呢?”阮香玉问。
“林在堂本性善良,裳裳也是。他们两个会为对方着想,并不比真夫妻差。”叶曼文就给阮香玉讲车的事,阮香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说:“那很好啊。”
阮香玉因为面馆在装修,所以在旁边租了一间小屋子。老街上的小屋子是很破旧的,但因为就在面馆旁边,她每天劳动方便,就很好。吴裳去看她的时候,心疼她,给她置办了一张床垫,又给她买了许多花。这样她的小家也算温馨。
她打电话的时候,外面站着一个男人在徘徊。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一条西裤,戴着眼镜,很是老实。阮香玉记得他,他在政府里工作,从前早上总来她这里吃面。
这样的人她也见过一些。
阮香玉尽管年逾五十,但美人的骨相、皮相都还在,尽管穿着普通,但举手投足却温婉。也有人喜欢她的。她看到男人将藏在背后的那一小束花放在她门前,接着快步走了。
这时听到叶曼文说:“哎呀,还没出村口,就差点撞到人家的门!”
可不么,吴裳不熟练,刹车油门换不明白,差点一脚冲上去。好在关键时刻她反应过来,不然林在堂的车就要受伤了。
她听到林在堂倒吸一口冷气,以为自己会迎来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结果等了半晌,林在堂还是没有动静。
她扭头看着他说:“你要想骂我你就骂。”
林在堂心在滴血,但表情很平静,说:“安全第一,你慢点。这会儿公交站前面的小路没人没车,走吧,去练。”
“可我是不是得先…掉出去?”
“你下车,我来。”
林在堂真是好脾气,吴裳下了车,他坐上去,又给吴裳讲了一遍按钮,接着慢慢把车头掉正,一点都没有炫技的意思。
“你真厉害。”吴裳夸他。
“你也会很厉害的。”林在堂回应:“现在,请上车,慢点把车开出去。”
这下吴裳听出了心疼,她笑弯了腰,上了车。
“好啦好啦。我好好开。”
当她把车慢慢开出千溪,突然发现一件事:她坐在驾驶位看到的千溪,跟她走路看到的千溪不一样。她大惊小怪地问林在堂:“为什么啊!”
“因为心境、位置都不一样了。这就是我有时候喜欢开车出去走走的原因。”林在堂耐心地回答。
“你喜欢开车出去走走?”吴裳这样问完想起之前也是看到过林在堂开着大皮卡,装着露营装备走的。
“偶尔露营。”林在堂说。
吴裳嘴撇了撇,心知肚明,没有多问。但她又想逗闷子,就说:“那以后咱俩出去玩。咱俩好兄弟,有话好说。只要你钱给到位,我陪你玩出花来。”
林在堂叹了口气:“玩不玩先另说,你有没有觉得你陪我玩出花来这句听着有点怪异?”
吴裳反应过来,骂他:“你心真脏。所以看什么听什么都脏。”
“你心不脏,你跟你好朋友要对我捆绑。”
“你不觉得你有时候那样子挺像一个受虐狂吗?”吴裳问。
“你非要按外貌给人下定论吗?”
“对啊。气死你。”
摇下车窗,夜风吹着他们。海水的味道腥咸,但却自由。吴裳在那条小路上来来回回地开,林在堂一直在教她掉头、转弯、变道。她很快就想起了驾校教的,开始有了感觉。
这时林在堂又说:“你很有天赋,如果你踩刹车能再轻点,那就完美了。”
他真是不好直说:你是跟刹车有仇吗?你一脚又一脚跺刹车不犯恶心吗?
好在吴裳接收到了他传递的信息,直接问:“你是不是被我刹的想吐?”
“是的。”林在堂点头。他从前不知道陪人练车是这么遭罪的事,也理解了为什么陪人练车要一直骂人。可惜他不会。
吴裳有点上瘾了,对他表示感谢,并邀请他下一天晚上还陪他练车。林在堂就说安排司机来陪她练,吴裳觉得人家司机也需要休息,不好让人陪。最后林在堂只得答应她:好的,还是我来陪你练。可是我一个人折磨吧!
吴裳开车上了瘾,决定开车去海洲城。主要有三件事:一是为看阮香玉,看看面馆的装修进度;一是为去星光灯饰办入职手续,做岗前培训;一是为许姐姐的咖啡馆提供两样新品。她的精力就像开了马达,无比充沛。
并且她体能很好,跟叶曼文学一天手艺,晚上以后不耽误任何事。学车、看资料、研究烘焙,还能有十几分钟跟宋景打电话。林在堂看她这样,就说:你这强壮的身体,不去工地搬砖可惜了。
吴裳就说: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我还想过去船上做厨子呢!这样就能免费去全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