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堂就把那些东西一并整理好,一次性送去了孟家门口,放下之后通知孟若星让家人来拿。”不能等我回去吗?”孟若星问。
“不能,不方便了。”
现在这个家里,没有了孟若星的物品,但有着她的审美痕迹。吴裳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只是指着前院草坪正中间那个撒尿的小人说:“这个感觉真像欧洲啊。”
“不喜欢就拆。”
“别,别。”吴裳忙摆手:“我只是来借住,假装跟你同居,我可不动你家的东西。”
“没有你家我家,在外人眼里,这是咱们家。你有改变的权利。”林在堂下巴向一边点了下:“带你参观一下。”
“行。”
吴裳跟在林在堂身后,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味道。林在堂不喜欢一些浮夸出挑的味道,他有时用男用香水,几乎都是木香。他的家里像住着一个老人。
落地窗前是一方大大的茶桌,上面正燃着香。吴裳凑近闻了闻,那香味跟他身上的味道很像。还没参观别的地方,吴裳就不肯走了。她一屁股坐在木椅上,扮成客人的模样要求林在堂:“给我泡点茶呀!”
她自有她的方法化解尴尬,她的方式就是跟林在堂像好朋友一样相处。她跟宋景也是这样的,两个人打打闹闹,时常说出一些怪话来。她的反应也让林在堂放松下来,他真的就给她沏茶。
林在堂喝茶也喝不清净,手机一直在响,他不急不躁,每隔十分钟就回一次消息。
“你脾气比我想象的好。”吴裳说:“我之前以为霸道总裁每天都要骂人。”
“我不是霸道总裁,你见过每天被人追着屁股骂的总裁吗?”林在堂自嘲地笑:“我啊,是个蝼蚁。茶好喝吗?”
“好喝。”
“好喝的话,以后常泡。你也可以自己鼓捣,你有天分,这些东西到你手里一眼就学会了。”
这天下午林在堂的家里迎来送往很多人,吴裳一直在帮他接待。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进入“工作”,迅速整理了心情,一遍一遍理念:我是“林夫人”、我是“林夫人”,我要帮老林解决问题。
那些来人都不久坐,只是一味跟林在堂诉苦。有的人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还有甚者要给林在堂跪下。林在堂先人一步蹲下,把人生生抬起来,说:“这我受不起。”
吴裳听着他们说这些,就觉得自己的日子也不算苦了。待人都走光了,她问林在堂:“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么多人来你家里?”
“厂子要裁撤一些岗位。”林在堂说:“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新机器的事吗?新机器到了,自然要精简岗位。现在人员太臃肿,效率也太低,大订单赶不上交付,精密的设计也无法实现。这是眼下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这些人能愿意吗?”吴裳问。
“所以要给不错的赔偿和遣散费用。”林在堂说:“这是一笔巨款。大家来找我,也无非是想争取留下,如果留不下,那么就要一个好赔偿。”
“他们为什么能直接找你?”
“这又涉及到另一个管理问题。”林在堂耐心给吴裳讲:“从前星光灯饰的很多工人都是亲戚,你知道的,海洲、温州做生意,要连带着大家族。虽然后来渐有改善,但这个情况还是很严重。这里先讲人情,再讲生意。”
吴裳认真听林在堂说着,过会儿她说:“做企业家真累。”
“我不是企业家。”林在堂很谦虚:“我只是…你就把我当作厂长好了。一个技术型厂长。”
“好的,林厂长。”吴裳拍拍手,站起身来:“你忙了一下午,我们也该吃点东西了。”
“之前阿姨买了很多东西,都在冰箱。”林在堂说:“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你会?”
“我不会。”
“不会你在逞什么强呢!”吴裳跃跃欲试:“让我来!我还没用过那么大的厨房!”她摆了个姿势:“林厂长请带路。”
林在堂就带她去厨房。
吴裳毫不掩饰对这个厨房的惊叹,她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一点烟火气没有的厨房诶…在你家开火做饭违法吗?”
“我不常在家里吃。我对吃饭也没有执念。”
“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没执念呢!”吴裳说:“得多吃,多吃才能快乐!”在吴裳的记忆中,吃是她们家的头等大事。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她们都要吃饭,哪怕只吃一口也可以。
吴裳中学时候父亲去世了,她很难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口东西都不肯吃。阮香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素面,ì在她门口说:“裳裳,囡囡,跟妈妈一起吃口面吧?”
“我不想吃,姆妈。”吴裳躺在床上,眼泪一直在流“我不饿,我不想吃东西。”
外面半晌没有动静,过会儿吴裳听到了喝汤的声音。她开了门,看到阮香玉坐在她的门口,正流着泪吃面。她哽咽着说:“裳裳,人得吃东西,吃了东西才能活。”
吴裳上前抱住阮香玉,痛哭出声。
她对林在堂也是这样说:“你得吃东西。”
“我没有食欲。”林在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