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你保证,明天早上你一定还能活着看到太阳。”
沈长胤直直地望向她:“你保证。”
“嗯,我保证。”谢煜说:“而且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睡,我就一直会说话,烦死你。”
沈长胤终于靠回了树上,轻轻地闭上眼,头往一侧偏去
林间又变得静谧起来,只有木材在燃烧的时候发出的哔波声。
过了几分钟,谢煜忽然说:“装睡的技术太烂了,你这样是不可能睡着的。”
沈长胤的眼皮颤动,睫毛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强撑着没睁开眼。
“放慢你的呼吸。”谢煜一边将木材折成小的、方便燃烧的长度,一边说着:“呼气数五个数,吸气也要数五个数。”
沈长胤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本不欲听她的话。
但谢煜自顾自地命令她:“慢慢来,吸气,一零零一、一零零二、一零零三……”
沈长胤缓慢地吸气。
“呼气,一零零一、一零零二……”
“感受气流的存在,感受你的手在下沉,你的脚也在下沉……”
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心,沈长胤睡着了。
谢煜侧头看了一眼,笑了,知道这个人应该发烧了,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额头,想了想,又收回。
她抓了一根细小的树枝,手很稳地将垂落在沈长胤脸上的一小段碎发拨落到耳旁。
她回头,扬起下巴望着夜空,今夜只有一弯窄窄的新月,星星却纷繁如同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碎且密布。
轻轻哼起了歌。
而且是颇具恶趣味的:“小宝贝,快快睡……”
星星逐渐隐去,东方既白,沈长胤似乎睡得很好,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谢煜算了算时间,平常这个时候沈长胤都已经起来准备上朝了,现在却依然睡得正香。
怎么,这次落难还算她的休假了吗?
她将人喊起来,指了指树林中木头做的墓碑:“这附近应该有村子,我们去找点吃的,你再想办法联络上老金她们。”
沈长胤被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眼神空茫,还带着一点水光,甚至没能立刻听懂谢煜在说什么。
揉了揉眼睛,才唔了一声,重新站起来了。
不过她状态恢复得也很快,没有几分钟,就重新变成了那个风姿仪态都无可挑剔的沈大人。
谢煜反复看了看自己,又看看她,想不明白:“大家都是落难的,怎么你看起来才更像个落难的公主,怎么衣服还比我干净。”
两人顺着村民留下来的踪迹,在中午之前赶到一处村落,站在村口的篱笆外,先停下了脚步。
村中有吃饭早的人家已经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偶尔也能听到小孩在招猫逗狗互相追逐的笑声。
谢煜却望着村头那株布满繁花的树,青白色的重瓣梨花如同天上坠下的云朵一般,将这小小的村落衬托着,犹如世外桃源。
“重瓣梨花。”与那些刺杀她们的死士身上佩戴的干花完全一致。
沈长胤看了一眼梨花,又环视了一圈村口:“根据河流的方向与流速,虽然无法得知具体的方位,但我们现下一定在建州内。”
“建州刺史张平政,是为数不多我有机会杀却没有杀的人。”
谢煜:“证明她是个好人吗?”
沈长胤:“她上任四年,建州全境铺开识字碑,村无分大小,皆有此碑。”
“富裕一点的村落会刻上数千个字,十几座碑,贫穷一点的村落只有一座,上面只有柴米油盐、一二三四等寥寥几十个常用字。”
“但只要是官府登记在册的村子,全都会有识字碑。”
“这个村子却没有。”
沈长胤:“这是某个贵族家的隐田。”
谢煜:“不会这么巧吧,我们恰好就漂到了罪魁祸首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