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顿问道:“最后把圣经放在丽塔的手臂底下,是祈求神主保佑吗?”
难道这正是毒药最可怕的地方——隐藏在健康的假象下,悄无声息地累积,等待着致命的一击。
舒栎却没有领悟到莱顿的情绪,只是突然被事件打岔后,差点忘记的事情,问道:“莱顿神父,你之前问到谁最后使用厨房的吗?”
他怎么从来都认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两人才刚准备出门,门扉才刚毅拉开,就看到一道黑影静静站在门外。
对啊,要是血液在人体内时静止的,为什么伤口破了之后,会血流不止?
“人们盲从权威,是因为他们不敢怀疑,不知道要去怀疑,或者不愿意多做一步。可真正改变世界的,不正是那些敢于质疑,并且坚持去实践,推翻传统的人吗?”
而小狐狸舒服得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小声音,像在打呼噜。它又咕噜一声翻了个身,四爪朝天,露出软乎乎的小肚皮,轻轻拍了拍,一副“快来摸我”的模样。
舒栎愣了愣,低头瞥了一眼,才注意到他刚才顺手用来垫高伤口的书是圣经,“……”
“可是,”说到这里,莱顿忍不住叹气,声音也跟着道,“我自己觉得或者认为这是错的,有什么意义呢?依旧改变不了现状。”
舒栎眉头微皱,“…大家出去,医疗所不能有那么多人挤着,会影响伤者休息。”
基本的卫生常识要到十八世纪中叶后才有改善。
舒栎懒得跟他多解释清洁消毒的重要性,“别人吐的东西塞在你嘴巴,你也可以照样吃,是不是?”
舒栎刚一坐下,纳西就一头扎进他怀里,像团雪球似的蹭了蹭,还不安分地扒拉着他衣角,撒娇要人顺毛。
舒栎想起丽塔修女陷入昏迷前的声音。
这部分没有证据论证太难受了!
司丹执事冒出茫然的声音:“啊?”
莱顿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舒栎身上,眼中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讶异,如同看到的不是年轻的神父,而是这个时代历史缝隙中的异类火焰。
是激情杀人?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并不像是看一个同龄人,而是在看俯瞰世界与时代的意识——一种不属于这个世代,却在黑暗中燃烧不灭的火光。
舒栎从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在对牛弹琴,于是也不跟他继续解释了,而是嘱咐他再去烧点热水来。
“是的,非常有道理,人体的血量肯定也不是那么多的。就像是一只活鸡放完血之后,它的体重也没有少太多……人也是如此的。”莱顿不由自主地附和起来,“你三言两语就点出了我一直没有思考的点,你太厉害了。”
可以像是通过血容量来推翻理论。
莱顿发现自己在说出这种离经叛道的话时,心口兀自在发热,耳畔边的血液在汹涌。
司丹执事顿时又急又无辜,可脚步老实地不敢离开舒栎半步。
再说,要用热水煮止血布条要多浪费水和燃料,这又得花多少钱?上面怎么可能同意下拨钱给医疗所?
司丹执事被舒栎的冷脸吓了一跳,只能去拆干净的布条,递给舒栎。
“……”
他们都是过来看热闹或者关心病人的情况的。
这句话刚说完,舒栎就看到整个医疗所人满为患。
见舒栎总算空闲下来,莱顿内心各种疑惑已经呼之欲出,却又觉得太多想问的,导致自己不知道该问什么。
他站在阴影与光的交界处,脑海里面依旧回荡着舒栎那句「可真正改变世界的,不正是那些敢于质疑,并且坚持去实践,推翻传统的人吗?」
因为舒栎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等到17世纪的威廉·哈维,医学上对于心脏造血和血液循环一无所知,现在还停留在2世纪盖伦的「肝脏造血」的理论上。
与此同时,他也被舒栎的包扎手法吸引了注意力——舒栎先不急着把出血口包扎起来,反而先用布条绑住的是手臂上三分之一的位置,然后才开始对着出血口进行包扎。结束后,舒栎还要在丽塔修女受伤的小臂下面再垫一本放在旁边的圣经。
这一刻,莱顿张了张口,心口发烫,甚至生出一种敬畏。
霍尔姆主教不知何时,出现在医疗所门口,黑袍沉沉,神情却格外明亮。
于是,在杀人事件发生之后,杰凯神父站出来顶罪或者掩盖真相,而是想以牺牲唤醒她的良知。
真不敢相信,能说出这番话的人,竟然一直隐藏在这座腐朽与麻木的教会之下。
舒栎把纳西带着他去祭坛发现失血过多的丽塔修女,让他能有时间及时把人抢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