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居然轮到她为我视死如归了?」苻洵肩膀颤动丶笑出了泪水,眼神讽刺而讥诮,「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就让他们去打吧,他们不都去了么?」
「至于陷阱——玄甲营趟不过的,白袍卫趟得过,荣国太尉不能让将士贸然犯险,苻洵却应当为夫人不计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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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冰水兜头泼下,锦瑟狠狠打了个激灵,醒了。
还没完全清醒,肩膀和脚踝传来剧痛,痛得泪水都下来了,哪个天杀的在捏她伤口,还塞进几撮辣椒粉。手臂被拉开丶双腿并拢,被呈「十」字捆在粗砺的木质刑架上。
耳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夫人既然醒了,何不趁着清醒,指点指点小的,该怎样招待您这位大贵人?」
暗沉的地牢,两个巨大炭盆熊熊燃烧,烙铁已烧得通红,石壁上挂着各色刑具:带倒刺的皮鞭,夹棍,薄如蝉翼的剥皮小刀,炮烙鞋,铁签子……
她逐一扫视过去,想像着它们用在自己身上,后脊窜起一股寒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弱弱问:「可以都不用么?」
阴恻恻的声音说:「看来夫人不太懂规矩,还得小的费些功夫说道说道。」
前方传来稳重的男声:「哪那么多废话?」
她这才发现,火光幽微的暗处,大马金刀坐着一名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正慢慢揉着太阳穴丶阖目假寐。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崔大将军」。
崔大将军身边的副将走到她面前,捏住她下颌丶迫使她抬头:「好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真真我见犹怜。」冷笑一声,从炭盆中拿起烙铁,举着吹了吹,慢慢贴向她脸颊……
炙热的温度越靠越近,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她抖如筛糠,忽然想到苻洵,不知他此时在哪儿,她很想跟他说:「我可是为你才毁的脸,变丑了也不许嫌弃。」
心底骤然涌起一股委屈,眼睛一闭,流下两行泪水,又苦又涩。
滚烫的热浪即将挨到脸上时,蓦地转了个方向,重重摁在她腰间。
「呲啦」白烟伴着烤肉的焦糊味充斥鼻腔,她脑子空白了片刻,灼痛从左腰蔓延到左边半个身子,还在继续深入,像是要烫进骨骼肺腑去。她疼得快窒息了,忙连连讨饶:「我说……」
崔大将军:「他们打算从哪个位置上山?」
她搜肠刮肚一番,恍惚记得苻洵跟萧南图闲聊时,让他多备些粮草在奉宁。于是她坚定地说:「枞阴县。」
副将勃然大怒:「那儿连上山的路都没有,一派胡言!」
崔大将军笑了:「这副鬼样子还有心思撒谎,有点意思……徐辉,时间还长,火候慢点。」
细如牛毛的金针,放缓速度丶慢慢刺入甲盖……后脊背骤然绷紧,她感觉极致的刺痛丶从指头蔓延到整只手臂,痛得想蜷缩手指丶身体,紧紧蜷成一团,身躯却被绳子牢牢捆着,十指也被铁钳似的手掌硬生生撑直。
咬紧牙关已不管用,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转瞬紧紧咬住下唇。徐辉见她还能忍,继续刺入第二根丶第三根…下唇传来钻心疼痛,满口腥咸,嘴唇被咬破了。
她又想到苻洵,越想越委屈。想问他是否真的不管自己了,想骂他怎么还不来。过了会儿,又想跟他说,这儿很危险,还是别来了。
十根手指都麻木了,她两只手臂丶上半个身子都浸在抓心挠肝的剧痛中。
她晕了过去,又被冰水泼醒,刺在指尖的针被拔出,再反覆刺入…
地牢石门豁然大开,一名传令兵匆匆闯入,声音急切:「将军,咱们的营寨被玄甲营偷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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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疼得意识昏沉,唇角略略向上弯起,很想跟苻洵说,瞧瞧我也很厉害,没有给你丢脸。
她这细微的表情,并未瞒过崔大将军如炬慧眼,他却不疾不徐笑起来:「苻洵倒是狠心,可惜了夫人佯作有情报,将本将吸引过来,又不惜大刑加身,也要替他拖住我的一片痴心。」
牢门口又传来一个男声:「大哥,我带来的五万人已经埋伏好,留了个口子,就等中军往袋子里扎呢。」
崔大将军:「老三,干得漂亮,就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苻洵有那么容易上当?」
崔老三:「众所周知,苻洵狠辣无情丶睚眦必报。咱们绑了他妻儿,他首先想的定不是救人,而是为了颜面丶押上重兵要一锅端了咱们。所以这埋伏啊,就设在那个早已撤空了的营寨周围,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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