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棱胜景磐龙滩,岸线婉蜒曲折,白浪滔滔丶烟波浩渺,无半分暑气,步入其间心旷神怡。
他们抵达之时,正是黄昏,渔舟唱晚丶雁阵惊寒,鸥鹭成群结队飞回芦苇荡,野鸭子在碧波间漂荡。
萧望舒带她借宿在渔夫家中,又从渔民那买了几条巴掌大的鱼。这些鱼形体如鲤丶色似白金,还有一条赤黑色的。萧望舒说,这是当地特产的汶鱼,今天运气好,得了最美味的赤黑色品种。
渔民说汶鱼珍贵,清蒸最佳,可她莫名想吃烤鱼。于是,他们在湖边升起一堆篝火,砍了几根细枝,串着剖洗干净的鱼,抹上椒盐,放在火上翻来覆去丶慢慢炙烤。
篝火将他的双颊烤得发红,眼眸更亮,隔着跳跃的通红光焰与她静静对视。
「姑娘若喜欢这样的生活,咱们就在此结庐隐居,不回灵昌了,可好?」
锦瑟黯然,沉吟半晌,缓缓开口:「抱歉不能与公子隐居,与建业侯成婚的理由,我想清楚了。」
萧望舒神情未变,只笑得更温和了些:「姑娘请讲。」
锦瑟:「其一,当年建侯爷一掷千金,拯救妾于淤泥之中,九年来金尊玉贵供养着妾,若贸然背主而去,是为忘恩负义。」
萧望舒:「为恩?」
锦瑟:「其二,建业侯开疆拓土丶保家卫国,我等方能不惧敌寇丶太平游冶。妾虽不才,也景仰如此英雄,愿为其执掌中馈,令其无后顾之忧。」
萧望舒:「为家国大义?」
顿了顿又问:「仅仅是为了恩情,家国大义,就必须与他成婚?」
锦瑟缓缓摇头,目光坚决:「其三,妾虽前尘尽忘,然听旁人说,已与他相守九年丶又曾为他罔顾生死。而他放着名门贵女不娶丶执意要扶正妾身,我与他定是有过深厚的情分。」
萧望舒脸上显出嘲讽:「可你现在心悦于我,为何还要嫁给他?」
锦瑟摇头,却并未否认心悦之说:「我与他大婚在即,几乎已成定数,拖延逃避亦是无用。不如一切向前看,好好经营与他的婚事。」
「假以时日,若能寻回昔日情分自然最好,寻不回也无妨,人这一生除了爱还有更多的追求,我可以把建业侯夫人当作一份职务认真对待……总会有适合我们的相处之道。」
萧望舒脸上的嘲讽消失了,神色凝重,微微低头丶垂眸看向地面。
「原来如此,当初你就是这样嫁给了他。」夜色中,他的声音轻的像幻觉,被风一卷就消失无踪。
再度抬眸时,已然扬眉微笑,像是开悟丶释怀:「多谢姑娘指教。」
那夜之后,萧望舒不再与她谈论建业侯,甚至不再提及她那将近的婚期,锦瑟也不再提及。
五月初七,他们一起骑马回灵昌。
五月初八,他们一起攀登舞阳山。
夜晚,一起在山顶草坪看星星月亮时,锦瑟沉思良久,像是下定决心,忽然开口:「望舒,借我五千金。」
萧望舒微愕,眼里闪过惊喜:「你我无需言借。」
「我想赌一把,明后两天在松花巷的门口等我。」
「好,等你。」
第125章再贺新郎
满屋子丝带绸花,红酽酽丶喜洋洋。
菱花镜里,新嫁娘初凝新妆,肌肤胜雪丶眉似远山丶眸凝春水丶面若飞霞丶唇若涂丹。正红色婚服,金线迷离绣着螭龙丶白狮和雉。
锦瑟心急如焚:「侯爷还没回来么?」
絮儿笑道:「夫人莫忧,听秦统领传信,侯爷昨天就回了城。但咱们这儿风俗,新婚夫妻拜堂前一天是不能见的,不吉利。」
柳儿捂嘴偷笑:「等拜完了堂,成完了礼,自然有的是时候见。」
锦瑟很想扇自己两耳光,叫你不打听清楚习俗?酝酿了一肚子说辞,直到快上轿辇,都没见到那传说中的建业侯,更遑论晓之以理丶动之以情。
正踌躇间,正门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紧跟着礼乐齐鸣。
钗环压得脑袋都重了几分,絮儿怜悯地看了看她可怜的脖子,小心翼翼再扣上一顶步摇冠,整理串串金珠穿成的流苏丶垂至下颌,再盖上一层银红薄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