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
庭院正中的玉兰花挤挤挨挨开了满树,风过之时,簌簌落下。旁边新移栽的木樨树枝繁叶茂、苍翠欲滴。
江离说,这是取的金玉良缘之意。
姜鹤羽收回目光,望向镜中那道人影。
青绿喜服花纹繁复,满头珠翠映出的光彩落在妆面秾丽的脸上,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梁华丹将一支振翅欲飞的凤钗插进发髻间,双手托在她头两侧瞧了又瞧,将某处的簪子往旁边拨了半寸,这才满意点点头:“这样才妥帖,偏半分都不可。”
说完,又探手去取下一件首饰。
绿萼手捧团扇站在一旁,被这堪称精雕细刻地氛围慑得话都不敢多说。
她左手换右手,时不时在衣摆上擦擦濡湿的掌心。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觉得腿都站麻了,眼前忙忙碌碌的梁华丹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手,“应当差不多了,我去喝口水,缓缓眼睛再回来。”
绿萼趁机蹭了两步上前,咽了下口水:“娘子,您紧张么?”
姜鹤羽从镜中瞥她一眼,笑道:“我瞧着你比我紧张。”
“哪有。”绿萼嘴硬,跺着脚给很快回来的梁华丹让位置。
梁华丹将姜鹤羽耳侧落下的几根发丝一点点梳理服帖,口中打趣:“我看呐,等往后绿萼姑娘自己成亲的时候,莫不是要紧张得晕过去?”
“娘子!”绿萼提高声音,“您听夫人说什么呢!”
“嗯嗯嗯,听见了。”姜鹤羽敷衍两声,托着下颌思考,“要不下月起给洪枫多涨些月钱?免得届时兜里空空,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平白教他那些同僚下属笑话。”
“娘子!连您也这样!”
“嗯?”姜鹤羽似不解,“我在说洪枫,你急什么?”
守在门边的遇夏和敛秋吭哧扑哧闷笑出声,绿萼憋红了脸,转身追过去打她们。
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盈了满屋。
姜鹤羽抿唇笑着往椅背里靠了靠,又劝梁华丹:“好啦梁姨,您也不必如此紧张。”
“你这孩子!”梁华丹被戳穿,食指轻推她额角,嗔道,“这一屋子人,就数你这新娘子最不上心!”
窗外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蒋峰毅的大嗓门穿透院墙:“江离你急什么!弟兄们都没看清咱俊美新郎官长啥样呢!”
紧接着是另一道粗犷的声音:“都尉,您是哪头的?这是下婿呢,您不帮着我们这边,反倒同他们一道捣乱!”
“嘿嘿,这不是看他们拦不住嘛,我帮帮忙!”蒋峰毅嬉皮笑脸跟着洪枫往江离跟前挡,“姜司药救了我媳妇儿,我可不能让这混小子轻易得手!”
“哇,叛徒!”“都尉墙头草!”战士们七嘴八舌。
姜鹤羽忍不住轻笑一声。
起哄声混着敲锣打鼓声,一路往正房而来。
洪桥拦在门外:“姑爷,作不出催妆诗,可别想进门啊!”
江离没有丝毫停顿,出口成章,清朗的声线如玉石相击,像是早有准备。
身后的小战士们没想到这么容易,愣了片刻才回神,顷刻间欢呼起来。
“江大人好厉害!”“文曲星下凡了!”
洪桥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憋了半晌,硬着头皮道:“姑、姑爷,您太着急了,我还没出题呢!”
王振从人堆里探出身子,咧出一口白牙:“嘿,你这赖皮小鬼!”
江离摆摆手,笑得温和:“那你且出题。”
“就……”洪桥环视一周,看到院中盛开的玉兰花,抹了把脑门上沁出的汗,“就以花为题吧!”